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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瞪圆了那只眼,热血上涌,但猛地就血液回流,他又恢复到萎靡状态。
这种状态下,曾国藩说出的话就像是撒娇:“刘杰和张光藻都是好官,尤其是张光藻,不说一心为民,却也是用良知在做官,他们的头颅如果不保,岂不是冷了天下士人的心?”
崇厚不开口,曾国藩叹气,崇厚也跟着叹。
两人就这样唉声叹气直到掌灯时分,也毫无可行性意见,崇厚离开时,要关门。
曾国藩向他摆了摆手:“开着吧,大清江山都没了门,我还要个门干甚!”
崇厚才走,曾国藩就发现门外有几人探头探脑。他叫了声,你们都进来吧。
几个幕僚毫无精气神地走了进来。
“诸位怎么看?”
鸦雀无声。
“谈谈吧。”曾国藩仰面朝天,半死不活。
仍是雅雀无声。
房间里静得竟能听到曾国藩粗重的呼吸。
“我说说吧。”他把脸摆正了,一只眼里散发出绿色的光,“顺从洋人的要求,我就会被吐沫星子淹死,而且我也认为刘杰和张光藻罪不应死。但若不同意洋人的要求,必会开战,我们根本就不是洋人的对手。你们忘了当年英法鬼子攻占北京、火烧圆明园、把先皇赶跑到避暑山庄去的事了吗?”
有位幕僚终于鼓起勇气,先咳嗽一下,“大人的意思是……”
“我保持英名不难,只要跟洋人说,要开战就来吧。我死也不难,第一个冲进战场就是。但如果我保持了英名,丢了性命,能保住国家,为何不做?问题是,这不可能啊。所以……”
幕僚们明白了。
曾国藩是想把刘杰和张光藻的命送出去。
说送就送,曾国藩绝对知行合一。第二天,他就上奏朝廷,将刘杰和张光藻交刑部治罪。
这招很巧妙。他可以对洋人说,我无权将二人处死,处死二人的只能是我们帝国的刑部。当然,这不是曾国藩的念头。他的心思仍然用在“拖”字诀上。
大事拖小,小事拖了。
这招在中国,对付中国人其效如神。但洋人,不吃这一套。
法国公使又施施然来了,催促曾国藩,必须立刻把刘、张二人正法,他们还要检查砍下来的脑袋。
曾国藩正欲发挥拖字诀,法国公使变本加厉又提出个要求:陈国瑞的命,我们也要。
陈国瑞当时是直隶提督,中国民众围殴丰大业时,他站在桥头为自己的百姓助威。法国公使认为,拉拉队也要承担责任。
曾国藩大吃一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陈国瑞当时在为百姓助威,所以他绝不会把陈国瑞送交刑部。
法国公使气呼呼地走了,走时的架势很像回去驾驶军舰,来撞曾国藩。
曾国藩正愁苦不堪时,幕僚们跑进来说:“大事不好。北京已有舆论,说您懦弱无能,丢尽了大清朝的脸。”
曾国藩神色平静,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种议论。
他现在全部心思都在洋人身上,他特别担心法国公使真的回去开军舰,直杀来天津。
幸运的是,没有。
第二天,法国公使单枪匹马来了,重申他的条件。但老辣的曾国藩从公使的语气中听出,他并无开战的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
曾国藩冥思苦想,还未想出个头绪来。崇厚乐颠颠地跑来了,他带来个好消息,几乎是惊天动地、可起死回生的好消息。
这个消息是:法国在半月前已和普鲁士开战,打得很吃力,分身乏术。
崇厚高兴得像个孩子:“大人,咱们有救了,苍天有眼啊。”
曾国藩也有眼,虽只有一只,却看得比苍天还透彻。他表情木讷,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无动于衷。
崇厚大为不解:“大人,法国人根本无力发动战争,咱们可前进一步了。”
曾国藩凄苦地一笑:“法国人无力发动战争,其他国家呢?法国人现在无力发动战争,以后呢?”
崇厚悚然。
“天下任何事都不可过于乐观,先要存了悲观的念头,向乐观方面去做,才是真理。”曾国藩看着崇厚说,如同经历了无数风雨的老者对他孙子说话一样。
那么,崇厚琢磨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存了悲观的念头,乐观地去行动。
曾国藩教导他:“我们虽拿定主意避免战争,但也要准备开战。我已调了刘铭传兵团来直隶。这是悲观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