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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宦官又是什么东西?
英宗时的王振、武宗时的刘瑾,为害之烈,至今士人思之胆寒!
高拱检点了一下自己的阵营,六科十三道的言官、六部九卿的大老,都还能用命。号令一发,狂澜涌起,不怕你个小小的冯保淹不死!
他先向两位阁僚做了工作,但遗憾,都未能有如愿的效果。
高仪本是由高拱引进的,原想他应乐于从命,但尽管高拱慷慨陈词,高仪却只是态度模糊。老家伙老了,不愿多事。仅是对高拱说:“公说的对,自是大丈夫事!但祸福难料,我不敢赞同,也不敢劝阻。”
高拱又忽发奇想,想争取张居正加入。毕竟是士林中人,对他晓以“君国大义”,不可能不起效果。张居正此时正奉命在天寿山考察大行皇帝的葬地。为了表示诚意,高拱特派心腹韩楫前去与张居正通报,相约“建不世功,与公共之”。张居正很难想象高拱竟会幼稚到这种程度,他不好有别的表示,只说:“此功何止是百世啊!”
韩楫走后,在暑天野外奔走了几日的张居正,头痛欲裂。高、冯斗法,他本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但是,高拱如果胜了,自己的状况不会更好,反而有可能更糟。去年的下半年,高拱曾风闻,张居正收了徐阶家人贿赂的三万两银,所以才为徐阶百般回护。怪不得!高老头忍不住,当面讥讽了张居正。
这真是无妄之灾!张居正急的指天发誓,“辞甚苦”(估计是“我受贿我就是王八”之类)。高拱才觉得过意不去,略作道歉而作罢。
两人裂隙,严格说就从此事而来。张居正万分愤慨:堂堂大国首辅,竟疑神疑鬼到这种程度,又如何共襄大业?他和冯保的走近,也就是自此时起。
在官场中一贯“粗直无修饰”的高老,就是这样痛失同盟军的。
对张居正来说,假如冯保能在这一回合里取胜,情况就将大为不同。起码高拱的力量会受到有力压制,为他张居正腾出一个大大的空间来。而做进一步设想,假如高拱就此翻车,那么外廷的事情,冯保和李贵妃是不能直接来操作的,必须要有一个素有人望的大臣顶上。
这个人,非他张居正莫属。
因此,高拱的所谓“百世大业”,他张居正怎么能掺合?张居正清楚,高老的攻势一旦发动,就将是惊涛骇浪般凶猛。他必须马上通知冯保,不能坐以待毙。
京城与昌平的大道上,快马疾如流星。
冯保知道这消息后,自会有他的一番布置。
烟尘滚滚里,阴谋与阳谋交错而行。大国庙堂上,不知又将有怎样的酣斗?
【平台上只有他和小皇帝两人】
大幕拉开,几乎是刻不容缓。
新的一场争斗,一开始就具有高拱本人的那种急迫性。六月初十,小皇帝经过了一系列劝进、辞让的狗*礼仪后,坐上了皇位。当天,高拱的第一封奏疏就到了,是《特陈紧切事宜以仰裨新政事》。
高拱不愧是老手,这道疏内有大玄机。表面上,是建议小皇帝如何处理政务的。共五条,不胜其烦地讲了上朝该如何,见了群臣应说什么,奏章是如何一个处理程序,等等。关键是三点:一、要求“一切奏章俱发内阁拟票”;二、如果有不经过票拟就“内批”了的,我们必须向皇帝问明白才执行。最后一点,一切奏本都应发下,如果有不发的,那么原奏事者就要面请皇帝发表一个明确态度。
奏疏的总字数不多,含义深矣!
冯保的能耐,不过就是扣住奏疏不发,或者自行拟旨(甩开内阁,造成既然成事实),以此来干预朝政。这个“陈五事疏”,就是要给冯保戴上笼套。你必须把所有的奏疏发给内阁拟票,那么内阁的意见成为皇帝的意见,内阁就有了最高行政权。你要是不让我们拟,自己就批了的,我们则要向皇帝要个说法:为什么要这么批?你要是扣住不发,那么奏事人有权当面问皇上是怎么回事。
我要让你成为一个废物。
奏疏是由三阁老联名上奏的,高拱拉了两个不大牢靠的“同盟军”助威,外人看了,还是有一定声势的。而且,三阁老的意见,没有人敢于无视。
通篇又都是尽心辅佐之意,一句没提冯保。你只要发内阁票拟,我就拟“照准”,然后以皇帝名义发布全国。看你冯保今后还怎么跳?
只要这个奏疏一通过,就会有言官一拥而上弹劾冯保,内阁自然票拟“同意”。届时,请冯公公体面下台。
高拱的棋,精确到了最后一步。
高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