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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回身招呼人,搀我回殿。 我说:“稍等,让我再备些东西孝敬太后,你去时也好看些。” 方生笑道:“娘娘考虑得很是。” 先前我那边闹腾了一阵,更兼苏恒留旨说,我若想哥哥了,随时可以着人去前殿宣。我便拦了红叶,令她不必冒险去找周赐。 我一回寝殿,红叶便迎上来,却一时气息凝噎,说不出话。 我们主仆两个心太齐了,连软肋都是一样的,不小心便被人拿捏住一双。我方寸一乱,她便也慌了阵脚。此刻想到初时的情形,不由好笑。 我拉了她的手,道:“青杏儿手轻,风一吹头发就都散了,还是得你给我梳头。” 红叶忙点头,扶了我坐到妆台前。一面落泪,一面笑起来。 我说:“你笑什么?” 她说:“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小姐的模样,忽然就觉得头脑清明,什么都不用再担心了,不知不觉就笑起来了。” 我说:“……嗯,确实什么都不用再担心了。” 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日后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不会再让身边人跟着我提心吊胆了。 梳头的功夫,外面便有人来禀,是哥哥命人进呈了些东西给我。 说是给我的,我打眼一扫,却大半是太后和韶儿喜欢的果品和物件——哥哥确实是个心里敞亮的。我便仔细挑了几样,让人去取。顺便命青杏儿领了宫笺来。 吩咐完了,便回头问红叶:“前日咱们洗澡时,你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红叶想了想,道:“都说完了……剩下的都是些旧事,娘娘说过不必急着报的——” 我点了点头,青杏儿出去了,红叶又不急不慢道:“青杏儿是个好心肠的,记性也好,就是……” 才说了一半,外边便走进人来。 原来是哥哥直接命人把实物抬到椒房殿里,倒省了去库里提的周折。 宫笺也片刻便取过来了。 其实为刘碧君请封的表奏,前几日便已拟好了,当中颇有几句夸赞她的话。这些话,日后大约也就写入刘碧君的策命金册里了。 位都要晋了,我也不介意她晋得风光些。便又将她于贫贱中与苏恒相爱的话也添了进去。 红叶只扫了一眼,便去取了账簿,誊录哥哥送来的物品清单。 青杏儿在一旁伺候笔墨,见我誊完了,有些忐忑的问道:“这个也命方常侍带去吗?” 我将笔搁下,道:“这个是要呈给陛下的。” ——若韶儿还没领回来,我便急着将为刘碧君请封的笺奏呈给了太后,苏恒这一趟就白去了。这份笺奏必得先到了苏恒的手里,才是我的诚意、苏恒的筹码。否则便只是徒然给太后增添底气罢了。 其实,只要我不自乱阵脚,韶儿在太后那里、甚至是刘碧君那里待一会儿又能怎么样? 只要苏恒在一天,就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害韶儿的。 但要我不自乱阵脚,也是难的——毕竟已经三四年了,我的脉象也还是:余毒未清。 多想无益。我便随口问青杏儿:“——你识字?” 青杏儿结结巴巴道:“认,认得几个。” 我笑道:“你有个好记性——若想读书,直接对红叶说了,就从我房里取吧。” 青杏儿也跟着一笑,随即又有些慌张,道:“娘娘面色看着好多了,奴,奴婢高兴,才笑的。”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抬手支颐,细细打量了青杏儿一会儿。 我笑道:“你怕我?” 她傻笑着点头,随即又慌乱的摇头,片刻就成了欲哭无泪的表情。 ……看来是怕的。 我笑道:“我长了三颗脑袋六条胳膊,青面獠牙,杀人如麻,发起疯来,每天夜里都是要剖一颗人心的……” 青杏儿先是茫然疑惑,继而被证实了心事一般惊恐的睁大了眼睛。随即一激灵,警醒过来,扑通跪到地上。却终于不再是一副我要吃了她的觳觫模样。 我抬手弹了她的额头,“你自己看到的不信,反而要听别人乱说的。别人的嘴巴,比你自己的眼睛还可靠吗?” 青杏儿道:“奴,奴婢不信的!” 我笑道:“嗯。”红叶也已誊录完毕,我便把清单递给青杏儿,“去清点了入库吧。” 她忙逃也似的去了。 红叶道:“她不爱传些闲话,小姐别吓她。”一顿,又道,“这件事,那日我也打听了一些……小姐说不必急着报,可是——” 我说:“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事……那你就说来听听吧。” 其实青杏儿连着椒房殿里其他的小宫女,为什么至今见了我还乱抖,我都是明白的。 ——当初太后放出风去,说我疯了,喜怒无常、暴厉恣睢。宫中一时流言四起,人心惶惶。连我活活打杀宫女这种事都编造出来,是以小宫女们个个都躲着我走路。 幸而朝上没什么动静。 我不大会打理女人间的琐碎纠葛,也懒得去打理。 朝上没动静,上一世我便也没当一回事。 然而日后想想,宫里闹成那个模样,宫妃们没少借此在我跟前生事。像是刘碧君、梁美人、陈美人,她们身后都是有人的,朝上怎么可能没动静? 定然是有谁用什么手段帮我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