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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玲怔怔望著屋內,殘舊的?家具和農具,靜靜地訴說著這?里曾經?的?生活。牆角堆放著一些雜物,上面落滿了厚厚的?灰塵,似乎已經?被遺忘了很長時間。
陽光透過屋頂的?破洞照射進?來,形成斑駁的?光影。在這?昏暗的?環境中,一隻老?鼠突然從?牆角竄過,驚起了一群棲息在屋檐下的?燕子。這?些燕子在空中盤旋片刻,俶爾飛向遠方。
張玲看著它們消失在天際線盡頭,嗓音沙啞,在砂礫中滾過般難聽:「我生在這?里,長在這?里。」
「那下面的?江每年夏天都會漲水,很寬闊,水牛窩在裡面,水鴨也睡在上面。」
她站在明堂前,神情很模糊:「七歲時,我在屋前隨手種下葡萄藤,那藤就順著屋子長,每年長出來的?葡萄都特?別?甜。十七歲那年我和家裡決裂,離開了這?里,葡萄藤就斷了。」
這?片土地上沒有其他生命的?痕跡,只有這?株葡萄藤孤獨地生長著。它似乎在守護著什麼?,或者在等?待著什麼?。
但終究沒等?來種下它的?姑娘。
張玲,整個西山村最漂亮的?姑娘。圓溜溜的?大眼睛,靈動可愛,梳著油亮又烏黑的?粗麻花辮,穿著小裙子,行走在西江邊。
在眾多重男輕女?的?農村家庭中,她是獨生女?。在別?的?姑娘都要照顧弟弟,割豬草編麻繩的?時候,她背著書包,徒步走上七公里,去鎮子上的?學校讀書。
有時候阿爸會送她,有時候阿媽會站在山坳坳上看她,朝她揮揮手,「玲兒,你自己走啊,天馬上就亮了。」
走著走著,天就會亮,她坐在位置上,大聲?地跟讀課文。
何等?的?風光何等?的?耀眼。
千不該萬不該在鎮子上遇見了王富。
十六歲的?少女?沒經?歷過這?種甜言蜜語,二十三歲的?王富別?的?不會,油嘴滑舌的?調調學了個十成十。
她被王富摟在懷裡親了兩口,又被帶去賓館睡覺,赤,裸著擁抱在一起,就覺得王富是她的?天是她的?未來了。
為此和父母大吵,書也不讀了,飯也不吃了,一心一意就要嫁人。
然後考試頻頻失利,沒考上幾個分數,成績差得沒眼看。父母不懂她這?是怎麼?了,脾氣粗暴的?父親拿著棍子用力打她的?腿,媽媽只在旁邊哭,不知道該怎麼?勸一向聽話乖巧的?女?兒。
好壞都說盡了,她還是不聽。
他們壓著她繼續讀書,可張玲想不明白,她第一次被打得那麼?慘,心裡害怕極了。
覺得他們都是惡毒的?老?巫婆,只想追尋自己的?愛情。
真是昏了頭,腦子都是豬吃了,只想著嫁人。
那個時候王富帶著她跑了。
在那個私奔的?夜晚,她望著夜空,心下空空的?。
前路晦澀,她看不懂。
那半生的?坎坷和苦難煎熬,都從?這?個夜晚開始。
懷了孕,嫁了人。然後就剩下雞飛狗跳的?生活。
被荷爾蒙蒙蔽的?雙眼,在婚後逐漸清醒,但為時晚矣。
王富賭博抽菸喝大酒、在家打她打孩子,卻料定她不會離婚。
她能?去哪裡呢?
張玲那個時候想回?家了,她想離婚想回?家了。
她受盡欺負,只想回?家抱著阿爸阿媽痛哭。
可是逃跑前挨得棍子打在身上,太痛了。
心下卻只剩下膽怯和害怕,不知道父母有沒有原諒自己,所以總是遲疑,總是惶恐。
直到見秋擋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突然醒悟過來,和王富開始互毆互打,誰也不服誰,打得頭破血流,兩敗俱傷。
時光磨平了她的?稜角和銳光,她決計收拾自己,買上雞鴨,帶著見秋回?家。
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背上還有個胖娃娃。
她都已經?做好被父母罵的?準備,就算他們拿棍子大的?扁擔打自己也沒關係,反正他們做父母的?,不就是要一直原諒子女?嗎?
可是啊,一步慢,步步慢。
一步錯,步步錯。
路過鎮子的?時候,她遇到了從?前的?老?師。
老?師一臉失望地看向她,問她這?麼?些年為什麼?不回?來。她支支吾吾不敢說話,漲紅著臉,無從?開口。
老?師深深嘆了口氣,說她父母去世前留下不少信在學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