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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没了影儿的潘又安呢!你说这巷子里多少杂碎故事!听说为了成就这门亲事,那赵姨娘找那王善保家的也非止一次。又有那府里秦显家的,司棋的婶娘,也跑来说服司棋。司棋道,钱槐能娶去的,只会是他的尸身。哎呀呀,怎么这般刚烈!也不知那钱槐究竟能不能娶成。”紫鹃道:“管人家闲事呢。只是到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司棋姐姐也姓秦。他们那府里竟上上下下多有姓秦的。东府一个蓉大奶奶,死了四年多了,叫秦可卿。”紫鹃他妈就说:“嗳那丧事好气派,满城的人都说,就是公主死了也没见那么兴师动众的,光从我们这花儿市买走的白喜绢花,就好几骡车!头年听说那府里的老太君去了,只等着也来买花,竟没太大动静。”紫鹃又道:“那府里大管家林之孝,他闺女林红玉,我们也很熟的,听说原来也姓秦,该叫秦之孝、秦红玉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成了林。原来只知道有改名儿的,现在竟有改姓氏的,可不奇怪?那秦显家的原来只是个看园子的,前些时才成了厨房副管。怪不得那林之孝家的总想提携那秦显家的,秦司棋总想把原来管外厨房的柳嫂子轰走,让秦显家的顶替。”只听店面那边有人来买粉丝,紫鹃母亲忙出去照应。
且说司棋撵回家后,一直不安生。说自己生是潘又安的人,死是潘又安的鬼。他爱死潘又安,也恨煞潘又安,说怎么那么胆小,逃个什么?要逃,也该一块儿逃,要死,就该死在一处。他父母对他万般无奈,也不能总白养在家里。恰有那钱槐来讨去续弦,倒也是个好的着落,因之匆忙操办起婚事来。钱槐过了聘礼,那日就派一乘花轿,上门迎娶,也雇了吹鼓手等,司棋父母觉着跟头娶的礼数差得不多,不丢面子,少不得催司棋上轿。那司棋起初连嫁衣也不穿,头也不好好梳,新娘子那些头面也不插带,来帮忙送亲的婶子秦显家的好言相劝,司棋那里听得进去,急得他母亲就要给他下跪。后来那司棋忽然自己换起衣衫,穿妥那嫁衣,又细细梳妆打扮,插红带彩,父母婶娘等皆心里大石落地,以为他是心回意转了。那司棋穿戴好了,却仍不上轿,问他劝他,只不言语。那钱槐左等右等,迎亲的轿子踪影全无,便自己骑马,找到司棋家里。那司棋见钱槐到来,趁家里人迎上去说话,便把家里储藏的灯油,往自己嫁衣上一顿乱泼。众人闻到那灯油气味,转过身来,见司棋衣裳上全汪着灯油,手里更握着打火的燧石,圆睁双眼,大声说道:“我就是不嫁姓钱的!我只嫁姓潘的!姓潘的还必得是潘又安!同名同姓的还不成!须得是那一个,你们知道的!”钱槐惊呆了,却不愿当着众人没脸,也瞪起眼睛发威,吼道:“你须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落地生根泰山难撼!我下了聘礼来了花轿就是你头上的天!你若自己不走,来人呀,给我捆起来抬走!”正乱着,忽然门外有人喊:“潘又安来了!”司棋父母不信,连司棋也不信,以为有人起哄。却真是那潘又安偏偏此刻跑来了。那潘又安逃往外地躲避数月,七钻八营,发笔小财,听到了荣府大老爷被削爵枷号的消息,谅萎了的主子不至于再追究他这么个小厮的过错,就带着银子,回来想迎娶司棋,刚进巷子,就见着花轿吹鼓手等,急跑进院里。那钱槐也没听见潘又安到来的消息,只是发狠,吆喝跟来的小厮上去抬走司棋,小厮当着若许多人不敢动粗,钱槐气疯了,便自己上前拉扯司棋,那司棋毫不犹豫,立刻用手中燧石打火,那身上嫁衣早被灯油浸透,火星一迸上,轰的燃烧起来,顷刻火焰包裹全身,那钱槐吓得后退,司棋父母等皆惊叫起来。此时潘又安冲进屋里,立马扑上去,脱下衣裳就打火,想把司棋身上的火灭掉,不想自己身上也过了火,便又紧紧抱着司棋,一起倒在地上打滚,此时众人才七手八脚的救火,有端水来浇的,有操起笤帚来拍打的,大呼小叫直变成鬼哭狼嚎,那火星又迸到了窗户纸上,顷刻窗户又燃了起来,火苗又舔又蹿,屋子也烧起来了,更越过院子,烧到别家。那钱槐牵着马屁滚尿流的逃了,轿夫并吹鼓手们扔下轿子执事等物品,一哄而散。只苦了那些原是围上去看热闹的邻里们,有的哭叫着往自己家取细软,有的忙用水救火,也有忙跑去报告官府的。
那紫鹃家幸亏离司棋家尚远,没被火烧到。司棋家并前后五六家皆被烧得惨不堪言。司棋家因是卖灯油的,那些储油的坛子瓶子爆的爆,燃的燃,火上浇油,油上浇火,把整个宅子烧得成了个黑糊饼。几日后,巷子里传来拖长的哭声,并和尚念经敲木鱼编钟编磬的声音,那是秦家和潘家给司棋潘又安送殡。紫鹃父母不让紫鹃雪雁到门口去张望,他们两个坐靠在一起,默默想念着昔日司棋的音容笑貌。实未曾想到,那性子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