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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见过面的神枪手是哪一位同志?陈庚只是神秘地笑笑,说出两个更加神秘的字眼:“红狼。”
其实陈庚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只是突如其来的灵感,因为袁朗在党内的代号是“红狐”;而这个神秘的红狼,陈庚本人也是在好几次任务之后,经上级同意,才在袁朗的住处见到真实的红狼。那是一间窄窄的阁楼,袁朗的爱人傅明月,带着年幼的孩子和一部电台和一位中央领导人假扮夫妻住在租界的一处楼房里,袁朗自己就蛰居在这间小阁楼里。
上海的春天还真是让人留恋,玉兰、茉莉、栀子,许多种香花的味道抹去了弄堂里让人不爽的潮气和马桶味,空气里有一些温暖的气氛,让人暂时忘却上海滩繁华表象下面的死水微澜和潜流下你死我活的政治暗斗。
就是这样一个明朗的春日,那个叫成才的年青人走进阁楼的时候,陈庚一瞬间有些楞神,他没有想到袁朗带进来的这个红狼,有这样一张清秀英俊的脸,看上去和神枪手没有一点关系,那张脸上还有一双好看的清澈的眼睛,没有杂质,没有犹疑,坚定平静地看着你,等待着。
“你知道你将要走上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吗?充满艰险,荆棘遍布,生可能不如死,死却会更惨烈,可能要隐姓埋名,可能要忍辱负重,你想好了吗?”
“我早想好了,要不然,我不会走进这间屋子。”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出身在一个地主家庭,是什么让你抛弃自己的家庭,放弃平稳的未来,走上这条路?”
“我的选择和信仰有关,也和我认识的共产党人有关。在这个看上去莺歌燕舞的时代,还有人甘冒生命危险为实现社会公平和正义牺牲流血,在我眼里,这样的人就是我最景仰的死士,荆柯那样的死士。成为这样的死士,是我的幸运。”
说完这些话,成才的眼睛看向了袁朗,那个人没有迎接他的目光,笑着低下头,玩着手里的一把驳壳枪,嘴角那笑,却分明带着一份欣赏和理解。
日后成才回忆起来,袁朗的那间阁楼比他自己的房间更有特殊的感情,因为在那里,他庄严地跟着陈庚和袁朗,许下了一个“永不叛党”的承诺。许下那份承诺的时候,他就知道,要守住这份承诺不容易,加入红队的这些日子,亲手击毙了一个又一个叛徒之后,就更知道,在血雨腥风的日子里,一句诺言转眼就会被撕碎,并肩战斗的同志转眼就会成为卖生求荣的贡品。他只是想:如果能够和袁朗、陈庚战斗在一起,生死相依,卓然而立,该是多么难得的人生经历。只是,他那时并不知道,日后会有许多残酷的岁月,他要独自一个人去坚守这份承诺。
不过,那一年,却的确是成才最充实最踏实的日子,不仅是因为他和袁朗并肩战斗,而且因为那一年春天,他的发小、儿时成长的伙伴许三多被他的父亲派到了上海,和他住到了一起。
那一天,成才护送一个中央领导人撤离上海,一直送到浙江省境下一个接头人手里,回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成才没有去工厂,直接回了家,刚进大门,房东太太就从屋子里窜出来拦住他,
“成先生,侬老家乡下来亲眷啦,伊在侬门口坐了一夜,阿拉叫进屋里厢困觉,伊弗肯,侬赶紧看看!”
成才心一下欢喜地跳了起来,“三呆子来了!”成才三步并作两步跨着楼梯,转到二楼,果然看见那个老实孩子靠着自己房门,埋头啃着烧饼。
“三呆子,你干吗不进屋啊!房东太太有我的钥匙啊!”
那个低头啃烧饭的青年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成才哥,成才哥,你回来了!”
成才冲到许三多跟前,一把搂住了他,抱得紧紧的,“咱俩几年没见了?我想想,五年了吧?我刚去德国那会儿,不会德国话,什么朋友都没有,可想你了,晚上想得多哭了!”
许三多被成才搂着,有些害羞,却不敢表达,身体别扭地呆在成才的怀抱里,半晌才回了一句,“成才哥,我也想你,你走了以后,天天都想,老爷让我天天打扫你的房间,一进去,我就想。”
成才乐了,放开胳膊,往后退了一步,认真地看着许三多,“我看看,三呆子是不是长大了?”
许三多是个老实木讷的青年,留着那个时代乡下青年的锅盖头,到上海之前,特地置了身崭新的棉衣裤,一路奔波,有些灰扑扑的了,而且,这都四月艳阳天了,这一身棉衣,在房东太太挑剔的眼里,乡下亲眷的定位倒是挺形象的。成才笑着把他拉进屋子,走到窗户边,放下一个菜篮子,从楼下馄饨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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