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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玄禛憋气忍下吐意,握住药碗不愿放开,稍缓一阵,才微张唇瓣,仰首把汤药一饮而下。他搁下药碗,却并不如往日那样立时取食冲苦,反而食髓知味地舔舔唇边,好像生怕药味不能冲淡另一种更可怕的味道。
「朕有些乏了,你退下吧。」宋玄禛起身走到躺椅,在平福的侍候下脱去鞋子与外袍,悠悠侧身躺下,闭目休憩。
匡顼见他并无与自己多说的意思,便起身告退,但当他走到门前,却听见宋玄禛蓦地开声叫住他,轻问:「他的伤……好了么?」
匡顼往回走到宋玄禛面前,点头道:「都好了。」
宋玄禛抚上自己的肚腹,沉声「嗯」了一声,慢慢吐了口气,拧紧的眉心微微舒展开来。
「陛下何必做出违心之事、道出伤人之言而苦了自己?」
宋玄禛不悦挑眉,抬目瞟向身前的匡顼,「朕可不知自己何曾逼苦自己。」
「陛下记得与匡顼儿时初见之日么?」匡顼抿嘴一笑,看见宋玄禛摆出一副责怪他明知故问的样子,便续说下去:「臣当年之所以说陛下是可怜人,全因臣看到陛下与皇爷前来选陪读时,明明心中已有人选,却不得不依皇爷所说而放弃心中之人。然而又因后悔而到净身处欲作出补偿,但却被人告知那人『死』了,只好将那份悔意转移到平福公公身上。」
平福腼腆地瞧了宋玄禛一眼,而后低下头去,脑里尽是当年宋玄禛站在床前对他说收他为近身内侍的回忆。
宋玄禛露出不甚耐烦的样子盯着匡顼,不知他欲说什么,只得一仰下颏示意他续说下去。
匡顼不料自己正猜中宋玄禛之事,深吸口气,扬眉垂肩道:「陛下如今岂非与当年一样?心中明明对那人心存情意,却因他人之言而拒人千里。难道陛下定要如此执着,不到生死关头便不懂珍惜?」
「放肆!朕的心意岂容你胡乱猜度?」宋玄禛忿然一喝,又感腹中一疼,不由缓下怒气捂腹背过身去,不悦道:「退下罢!朕不想听你胡言乱语!」
匡顼垂首重叹,心道自己又比宋玄禛好多少?若非宋玄禛突袭乌伊赤,他也不知自己对他珍视之心已好比自己的性命,若非匡顗阻止,他恐怕已毒杀宫中众人,只求回国见他一面。
宋玄禛听到匡顼退下关门的声音,一直憋在胸前那口气才得以舒了开来。他何尝不知自己和那人的心怎想,但……
他心有戚然地缓缓抚向肚腹,垂眸凝视。
回想那人曾经说过,瑞儿是他们的孩子,而如今腹中的孩子也是他们的孩子,但为何他依然觉得他们有别?难道一如匡顼所说,是他的执着逼苦自己、逼苦那人?
昏昏欲睡之间,脑海中猛然闪过那人与瑞儿的身影,宋玄禛如被针蟞般抖了一下,睁开迷雾的双眸,翻身过来平躺而卧,两手护住肚腹。
如果这是瑞儿……他又怎舍得再一次杀他?
「陛下,不如奴才给您按摩一下好不?」平福一边掳袖,一边说道。
宋玄禛摆首起身,头脑有些涨痛,自是不想再躺下去。他扶上平福的手,在其侍候下穿上鞋子,披上外衣,道:「陪朕去阅兵。」
平福闻言一怔,不由自主地看向宋玄禛的肚腹,紧张道:「但陛下的身子……」
「无碍,难道平福当真要朕困于寝宫,不见一兵一卒便能让他们誓死效命素未谋面的国君?」宋玄禛迳自取下挂在书柜旁边的青龙佩剑,横手出鞘,银光耀目。
虎符系腰,将册在手。匡顗重拾以往一国之将的风范,头束发髻,衣着战甲,端庄严肃地坐在御平军营的书案前执笔重写一份兵藉。逊敏则甚是悠闲地抱手坐在一旁,看过一个又一个进帐授命的兵卒,同时亦在打量他们。
「下一个。」匡顗一手扶额,一手执笔,目光专注地看着兵藉上的名字与将位,心里不由对宋玄禛命逊敏下达过来的命令头疼。
他是小兵出身,切身明白兵将上场再无高低之分,全军皆兵,一旦杀戮起来,只有生死之分,故此他不太介怀兵将之位,兵藉之事都由姬颍�蚶怼�
他尚未认知兵部之责时,一直以为兵部不过养着一群纸上谈兵之人,但接掌过后,方知兵部乃一军之援,不论战前战时,兵部都早已有条不紊地打点一切,令众军安心上阵。
「将军,全军已点阅完毕,只剩暗卫军尚未入册。」站在门前的副将拱手低头回报。
匡顗瞟向一旁的逊敏,见他站起身来拍拍衣摆,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说:「行了,暗卫无须入册,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