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1/4 页)
首先,他必须从这个无界的牢笼中逃出去,于是林北雪找了个借口:考察经济,这一考察就在日本耽搁了近一年,徐明飞接到信的时候,林北雪还在日本游山玩水泡温泉,和小日本一起筹划着东北之行,展望着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一番。
徐明飞啧了啧嘴,一只大手拍得御怀远的诊案砰砰作响,“看信里的样子,应当是没什么大事,到底他和长喜川还有同学之谊,只是这句话我不太看得懂‘曾与御君商议买进公共租界地产一事,望兄尽快督促达成,上海银钱往来,由御君全理’,说的到底是什么生意?”
御怀远握着信,手微微颤抖,出去一年多了,就写了这么一封信回来,全然不顾旁人为他担着十二万分的心,想着想着,御怀远恨不得当即将信砸在他脸上,但又一想到他的处境,这一封信想必也是千辛万苦送出来的,虽然字里行间没心没肺总在诉说在日本吃喝玩乐的事,好歹也是报了个平安,知道他能吃能睡活得好,比什么都重要了。
砰——御怀远一直用心脏吊着的那块巨石总算落到了肚子里,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动声色地往椅子上一瘫,半分力气也无。
大劫余生后的喜悦还带着三分惊恐,令御怀远全身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对于这个生意,御医生可有什么看法?是不是北雪临走前交代了什么?”徐明飞见御怀远面色苍白,知他心绪激荡,所以开腔追问,转移下他的注意力。
“他生意上的事,我是不过问的。”
“那这可奇怪了。”
“这样吧,容我想一想,想到了挂电话给你。”
“好。”
徐明飞走后,御怀远便停了诊,一觉睡到了暮色沉沉。一年多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沉,一觉醒来,看着空了的半边床榻,无可遏止的浓重思念紧紧攥住了御怀远。闭上眼,御怀远握住了自己的左手,就如同林北雪睡在自己身边,在七百多个夜晚中,他从未松开手。像是一个走进童话世界的小孩,御怀远拉开了眼前的幔帐,那里有属于他们的曾经,或坐着,或站着,或拥抱着,或亲吻着……仅是远远看着,便有如获至宝的欣喜。
“少爷,有电话来了。”
倏然间,那些往昔的画面不见了,它们凝聚成了一个耀眼的光斑,裹挟万钧之力击中了御怀远的心脏,迅速地溶入了他的血脉,此生,林北雪已然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御怀远定了定神,低声答了句:“等一下,我去接。”
下床的时候,猛然间腿软了一下,坐在地上好一阵子才能分辨人事,他对自己太了解,大悲大喜的情志最是能击垮他,可偏生遇见了林北雪,抛起落下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御怀远自嘲笑道,若没有铁石之心,怎耗得过林北雪这般人物?
电话是徐明飞打来的,约御怀远吃饭。御怀远开着汽车,一边往徐明飞定下的湖南菜馆赶,一边认真地思索起林北雪信里的意思。
他和他只有一桩生意,那就是愚园路的那块地,那块地虽然是在公共租界,但林北雪早就打消了那个念头,何况以两人的关系,再谈买卖也显得有些可笑,信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御怀远和徐明飞绞尽脑子想了许久。
“也许,就是字面的意思。”御怀远谨慎地道。
“字面的意思?”
“嗯,就是买地。其实想想看,现在北雪在日本,想来更知道日本意欲何为,如今各方抗日情绪都很积极,日本也不可能偏安东北,也许是以东北为跳板,这样的话,估计要爆发全面战争……”御怀远面色沉沉,他第一次认真地考量了林北雪信里传递的意思,越想越是心惊。
“这——”徐明飞迟疑了一下,其时国人都很乐观,觉得一定不会发生举国战争,所以御怀远的言论未免太过耸人听闻。
“我只是这般推论,若真的是爆发战争,闸北可能守不住,人潮必定要涌入租界,所以我觉得北雪想表达的,应当还是在公共租界置地,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地价怎么样?”
徐明飞沉吟了一下,他想起了前几日听到的传闻,心中陡然一惊,吞吞吐吐地道:”我前些天听到个传闻,只是不晓得真假……”
“什么传闻?”
“哈同在卖地,但只是很少的部分。”
御怀远单手叩着桌案,这个习惯是林北雪的,但处的久了就连习惯都不分彼此,自己却浑然不觉,“这样吧,我近些年很有些积蓄,不如就拿来买地,我歇诊去挑些地段好的空屋,有了战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