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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为今人而悲咏,我在2006年的夏天读此诗时,感觉犹如“2006年的第一场雪”:
禄衣呀禄衣,怎么成了黄色的衬里?我心里的悲伤啊,何时能够停止?
禄衣呀禄衣,怎么成了黄色的裤子?我心里的悲伤啊,何时能够忘记?
禄衣和丝线,你怎么能够这样染制?我怀想古代的君子,只有你才能纠正这种世道。
我穿着葛布,迎着这寒风久久站立,我怀想古代的君子,只有你与我同心高洁。
三千年前的孔子听了这悲吟,说了一句话:“《绿衣》之忧,思古人也。”(上博简《孔子诗论》)三千年后的我听了这悲吟,也想接着说一句:“今人之忧,不思《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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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杜鹃之后又一种伤心的痴情的鸟(1)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邶风·燕燕
在现代很多女孩的姓名中,都有一个“燕”字,喜欢被人亲昵的称之为“燕燕”。是啊,这个名字有着说不出的简洁和轻盈,莺软和娇爱。在男人的眼里,这名字本身就是一种风流:它可爱而不可近,可亲而不可亵。即便捕获了它的心,也担心随时可能飞走。这样的鸟自有一种灵性,这样的女孩更有一份自爱的品性。
然而,在古代,“燕燕”却是春天里人们伤心的见证。
我读《诗经》,常常感慨这邶国的人不简单,其文明程度不在成周之下。不仅诗做得好,而且情来得真。一首《燕燕》更是把人们的思绪拉回到了这个神秘的邶国。
说它神秘,一来,这个国家存在时间短,所处位置众说纷纭,给人平添了几分神秘;二来,《邶风》里的诗,不仅诗人不如二南那样自表身份、自述经历,而且诗中的本事也是含蓄莫测。
这使我想起,为什么古人在编选《诗经》之时,不把邶风与卫风编在一起,大约是有意要把带有新风(一称淫声)的卫风与这神秘古朴的邶风区别开来。
读《诗经》,我又常想,诗不能写得太好,太好了,容易引起后人太多的误解。
像前面那首《绿衣》,就因为写得太好,致使后人打死也不相信《毛诗序》,宁愿把它与后世悼亡诗联系起来,称之为千古悼亡之音的先声。这一首《燕燕》也是如此,也被后人视为千古送别伤离诗。清人王士禛就说:“合本事观之,家国兴亡之感,伤逝怀旧之情,尽在阿堵中。《黍离》、《麦秀》未足喻其悲也,宜为万古送别诗之祖。”
如果从为文学而为文学的角度而言,说它是万古送别诗之祖,一点也没有抬举它。然而,古人不是为了文学而文学,孔子编《诗》教《诗》,五百年间引《诗》用《诗》,都是要合礼义,明教化的。所以,诗中之送别,只是本事。本事的背后是人,人才是《诗经》的重心。有德之人则歌之咏之,无礼之人则讽之谏之。
扬之水说,《燕燕》之叙事,也有一个虚与实的问题。其实,何止《燕燕》,《邶风》里面,甚至整部《诗经》都有一个虚与实的问题。何谓虚?虚就是诗人所叙之风物情怀,即即兴所发之自然景观;何谓实?实就是诗人所咏之情景背后的历史本事。前者即情,后者即志。然而,这还只是其中一面。再细细回想,所言之志,却在诗人吟咏中虚化了,而原本不过是兴之所起的情却在诗人眼里实化。此之谓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实相生。
这首《燕燕》,《毛诗序》称:“卫庄姜送归妾也。”郑笺解释此本事之原委道:“庄姜无子,陈女戴妫生子名完,庄姜以为己子。庄公薨,完立,而州吁杀之,戴妫于是大归,庄姜远送之于野,作诗见己志。”“大归”就是不容于国,不得不回娘家。后人总觉得毛序、郑笺是多余的,甚至是牵强的,都仅仅以诗观诗,就诗解诗,而无视诗中之史、诗中之情志。
此诗也是以“燕燕”起兴。看燕燕,上下双飞、羽毛舒张,是一派很好的春光。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却要把你相送。想我处此人伦大变,非常之情不能以常礼自禁,不知不觉“远送于野”,“远送于南”。真好比十里长亭,又十里短亭。直到你的身影远去,任我登高而望也望不着的时候,我的眼泪早已堪比珍珠。读到“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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