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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左手,还能做事情。大不了,自己不开车了。比起保尔、张海迪、桑兰他们,幸运多了。我的双脚好好的,能走路。比起这只手,脚更重要,不是吗?”
廖远山没有接话。他左手半握,在鼻子上按了按。鼻子酸酸的,有一种想放声大哭的感觉。他也不知道,怎么这些天变得特别容易伤感,可能正如闻笛说的,人一生病,就变得脆弱。
从计划生育开始,廖远山和牛有为聊开了。牛有为说,农村基层工作有几大难,第一难是计划生育。比如,二胎生育间隔年限和二胎结扎,政策里有明文规定,可是实际抓起来,非常难。没有儿子的,总想生个儿子,即使倾家荡产也要生。这么多年,农村老百姓贫穷的原因,其中有一条,就是生孩子生穷的。为了逃避计划生育,东躲西藏,责任田荒废了;孩子生下来,要交罚款,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前几年,还有强制手段,严重的房子也拆。本来就穷,哪经得起这样折腾?所以,地方财政收入数字年年上升,可是农民的生活,一点也没有改变。想搞点副业,也不容易。碰上年成不好,一场台风,果树没有收成;养鸡养猪吧,不小心一场瘟疫,死个精光。还有老龙河,发起脾气来,谁也不知道后果怎么样。
农业的出路在哪?农民困惑,干部也困惑。有时候,政府想引导农民,可是效果却适得其反。比如,前些年政府号召农民大种马铃薯,农民把水田、坡地,能种的地方全种上。结果呢?到了收获的时候,突然传来消息,人家不收购马铃薯了。堆成山的马铃薯发芽发霉,变成烂泥。后来,城里橘子好卖,又叫农民大种橘子,没想到橘子收成,价格跌到两毛钱一斤,连摘橘子的工钱都不够,只好任橘子烂在地里。这样几次三番,农民怕了,一听政府号召种什么,坚决不听。田分到农民手里,种什么收什么,全是农民自己打算,丰收歉收也是农民自己承担。政府既没有很好的指导,也不能分给他们农药化肥。口头上说,政府就是服务,实际上能服务多少呢?
在他们看来,政府能给他们的越来越少,他们要上交的越来越多。公粮、农业税、各种各样的集资费,建大桥修学校什么的,不交不行,可他们的口袋里掏不出钱。政府呢,也穷,穷得有时候几个月也发不出工资。在这样的情况下,计划生育工作就更加难。不像经济发达地区,集体财力雄厚,村里自己有厂房有地出租,每年村里的收入可观,除了每月按人头给农民发钱,年底家家户户还有一大笔进账。孩子读书,直到大学毕业,学费全是村里出的;六十岁以上的老人,看病也由村里负责。他们的计划生育工作非常轻松,农民都很自觉。因为集体可以控制他们的利益,谁违反了,本来应该发的钱就扣除了,直到落实为止。像丰安这样的经济欠发达地区,距离这个目标很遥远,计划生育工作依然是村镇工作第一难。
接着,牛有为讲了几个故事。其中有一个是这样的——
前年冬季计生高潮,牛有为带着几个人,到南水最边远的村庄——黄牛岽村。黄牛岽村有一个对象,已经生下一男两女三个孩子,还是不愿意做结扎手术。黄牛岽村在距离南水镇市镇三十里外的深山里,汽车开到山脚下,剩下的二十里路得靠双脚走。黄牛岽村是个小村,住着三户人家。小村建在山窝窝里,不通公路,不通电,没有电话,完全与世隔绝。没有人能够确切地说出,那个小村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但既然小村是在南水的地界范围,南水就得管。
管也不容易。那么偏僻老远的地方,谁天天去看着?等到有人报告,那里有个女人肚子大了,二十里路赶了去,根本就见不到人影儿。山高林密,随便哪里一蹲,打破铜锣喊破嗓子也没有用。对其家人做思想工作,教育说服,他们笑嘻嘻地听着,闹半天也不明白你到底说的是啥。计生办主任廖晓芳诉苦,牛有为亲自率队上阵。
翻过好几座山头,爬了一道又一道陡坡,在羊肠小道上跋涉将近三个小时,牛有为他们终于看见了黄牛岽村。太阳当顶,大家又热又渴,一个个累得腿脚发软,气喘吁吁,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上来。带去的干粮大家分了,就着山泉水,胡乱对付了一下肚子,向着小村走去。
计生对象不在村里。事实上,远远看见山路上走来一帮人时,他们还在吃午饭。等到一帮人到了村前,他们才不慌不忙地闪进后山的树林。他在暗处,你在明处;他看得见你,你找不着他。一个上了年岁的阿婆坐在木墩上喂孩子,拖长音调招呼牛有为:“同志哥,来了呀。来,进屋喝茶。”
几个人前后左右观察了一遍,没有发现目标。廖晓芳告诉牛有为,老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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