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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
见他完全不做任何回应,素衣有些心虚地执起白玉荷叶杯,斟了一杯清爽宜神的“潼关雪芽”,递到他的手里,带点规劝的语气,想劝他对阮浪等人从轻发落:“古语有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还不等她将话说完,朱祁钰便重重将手里的杯子搁在桌上,极清脆的声响突如其来,惊得素衣一下子就噤声不语了。
“原来,在你的眼里,我如今已堪比那昏庸无能的周厉王?!”唇边绽出一抹哀戚莫名的微笑,他直直对视着她的双眼,挑起的眉眼间,有一抹难言的疲惫之色,可双眼仍旧犀利,像是想从她瞳仁的倒影分辨自己是否真的已经有所不同。
素衣心口没由来地一竦,眼睑一跳,一股说不出的酸楚自背脊底部升腾上来,热热地涌到眼底。
此时此刻,她担心自己不留神失态,惹他怀疑,连忙转身低下头,避开那犀利的视线。
半年多了,她眼见着他日日佯装无事,操劳着国事,如同不知疲惫一般借忙碌麻痹自己,即便他从没有于她面前显露出半点情绪,可她却很清楚,他迟迟放不下“死去”的儿子,他还在对自己的疏忽大意耿耿于怀。这一切,她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只能也装做视而不见。
“素衣,如果你是想替他人求情,那么,大可不必。”朱祁钰静静地坐着,深邃如海的眼波在经历了最初那一瞬间的翻涌之后,顷刻间便恢复得比以往更加幽沉,将所有的情绪都深埋于心底,神色也恢复了波澜不兴的平静。“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让儿子姓朱,倘若他不是姓朱,而是姓风,那么,他也不会平白遭遇如此横祸,甚至连死后也还要沦为兴风作浪者的话柄,不得清净……”他的声音到了后来,愈见微弱,低沉得近乎是在自言自语。
像是终于无法在压抑,素衣眸中汇聚的泪水终是藏不住,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浸透赤捻金线的绣蹙金龙百子戏夹衣,如同一团骤然化开的墨迹。
尽管是背对着,但,素衣那无声的呜咽并没有逃过朱祁钰的双眼。原本是因欺骗而愧疚的泪水,在全不知情的他眼中,却被扭曲成了暗自垂泪的悲伤。
伸出手,他想要安慰她,可是,却只觉得手在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他想开口说些宽慰的话,可是张开嘴,他却发现自己近乎辞穷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无言以对她的满心悲哀。
是呵,事到如今,他连自己也无法安慰,又该如何再去安慰她呢?
“素衣,或许你未必真的了解我,因为,就连我自己也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他黯然收回那伸出的手,只是缓缓起身,启唇所说的是近乎不着边际的言语。“事到如今,我已经越来越不像我了。”
素衣并不回答,也没有任何询问,或许是听明白了,也或许是根本就一个字也没有听见去。
死一般的静默,像是一堵无形的墙,横在他们中间,无法跨越。
良久,朱祁钰终于复又开口,以难言的苦涩打破这令人心酸的静默对恃:“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我今夜在文渊阁批折子,不用等我了。”那急切离去的脚步,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击败,只能溃不成军,就此落荒而逃一般。
是的,他一直怕,怕见到她的眼泪。
可是,他更怕,怕自己最终能够留给她的,仍旧只是眼泪。
这是第一次,他一整夜都呆在文渊阁,呆呆地面对着烛火,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敢再回到独倚殿。
倏忽经年
站在独倚殿前的台阶上,看着托盘里的青瓷彩玺汤盅,有那么一瞬,清歌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茫,就连神智也似乎恍惚了起来,脚如同有千斤重,不知下一步该落在何处,才不至于泥足深陷,再难摆脱。
汤盅里所盛的补汤是皇上每日必进的汤药,由他送到独倚殿,经由素衣姐姐特殊“处理”之后,再送去文渊阁。至于这汤药里头用了些什么药材,有何种功效,他虽不是非常清楚,却也隐约知道,即使是再珍稀奇异的药材,也不可能将皇上的宿疾医治断根。
迷惘不过瞬息,一阵风簌地灌入他的领口,并不见得有寒意,可他却被刺激得跟着没由来打了个寒噤,连鸡皮疙瘩也隐隐地浮起来了。缩了缩脖子,他一咬牙,像是狠狠下了某种决心,端着那托盘入了独倚殿。
素衣静静地斜依在椅子上,殿内光线昏暗,檐上投下细碎的阳光点点,扑簌簌地落在她白衣与罗裙之上,如同就此溶化在那里了一般,衬得她蜷缩的身形越发瘦削,此时,她似乎正入神地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不知是在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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