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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咸丰四年的的二月十三,江宁码头一派热闹,从各州府征调来的民夫换上崭新而同式样的号服,最外面的号褂上前后心印着一个大大的‘丁’字,证明自己的身份,围拢到码头边,等待着来自英国的火轮船的到来——第一批从英国本土运输而来的火车机车及配件,今天将在江宁码头落岸,等待开工之后,正式启用。
铁路营建是轰动朝野的大事,百姓心中也一直存着一份疑惑:火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是什么样子的?这一次运抵江宁码头,一定要开开眼,日后也好向人吹嘘一番。
因此在码头边上,围观的百姓堆积得满坑满谷,都想先睹为快。等到火轮船靠了岸,下来十几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洋人,由衙门中的官人领着,一路奔总督衙门而去。过了很久,才又坐轿子转回,开始正式的卸船。
这一次运送的,都是一些枕木、铁轨、道钉、道岔之类的铁路所需的配件,而且是全部用巨大的箱子装载起来的,在外面全然看不见内中玄妙,倒让围观的百姓大失所望,想看的东西居然什么也看不着?这样仍有些阴寒的天气里,在这码头边吃了半天的冷风,何苦来哉?
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里,江宁码头成了一大片热闹的工地,数以千记的民夫日夜奔忙,在码头边搭起巨大的厂棚,除此之外,更有一个英人在一边指挥中国人调派民夫夯实地面,铺上枕木,架设铁轨,当明亮而又整齐的两条铁轨搭建完成的时候,江宁城中的百姓像过大年一样的再度蜂拥而至,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看见了吗?这就是铁路。”
有一个家中有人在工地做工的男子大声向周围人吹嘘着,似乎深以自己能够通晓其名而自豪:“将来,火车就是在铁路上运行的。”
“怎么运行啊?是马拉着跑吗?”
“我怎么知道?我家小三没有和我说怎么运行,想来不是人拉就是马拽呗。还能有什么旁的办法?”
到了三月底,又一艘火轮船抵港,这一回有幸到现场的百姓可真是开了眼界,经过一番装卸,一节装点得金碧辉煌、上下一片金黄色的车厢从码头沿着铺设好的铁轨给人拉进了厂棚,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不过只是草草看过去,就知道和自己所知晓的一切全不相同,岸上的百姓长大了嘴巴,都忘记了应该说些什么,“这就是火车吗?”
围观者众,有明白朝章忌讳的,在旁边问了一句:“怎么是御用之色?这难道不会犯忌讳吗?”
这一次和中国进行火车承建的是一家名叫阿尔奇的英国机械公司,只是这一单生意,就给阿尔奇公司带来了超乎想象的巨大利益。公司也无比重视与中国方面的联系,他们知道,中国是一片广袤的土地,而在这个东方的国度里,铁路还是从来未有之物,日后要是能够拉住这个客户,只是来自中国的订单,就足以让公司上下躺着花钱也花不完了。
所以,公司为这一次的火车订单,特别设计了九节全部明黄色的车厢,外间的颜色就已经是大干忌讳,内中的陈设更加是富丽到了极致。
亲自到码头来参观的桂良被英人邀请,到车厢前一观,桂良一个劲儿的摇头摆手;“这可不行,这样的颜色可不是我等为奴才的能够踏足半步的。”他对通译说,“你告诉英国人,火车承建虽是我朝皇上钦命所定,然这等颜色却是大大不妥,还请贵国人妥善处理,另行换过才是的。”
通译向英国公司的代表说了几句,代表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了几句话,“这样的车厢,本来就是为贵国皇帝陛下准备的。不论是在贵国还是在我国,这一次运来的九节车厢都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样说来,桂良心中浮起一丝敬佩,洋鬼子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心头的忌讳一去,桂良动了好奇之心,倒要看看内中装点得如何?在英国人的陪同下进到车厢中,迎门是一架玻璃屏风,转过去在右面开门,穿过一段甬道,里面是半节车厢成一大间,中设宝座,两面靠窗设长桌,黄缎绣龙的椅垫、桌围,地上铺的是五色洋地毯。壁缦黄绒,摸上去软软地,因为里面还垫着一层厚厚的英国毛毯。
宝座之后,左右两道门,通至卧车,也已经加工装修完毕,最触目的是,靠窗横置一张极宽的洋式大铁床,桂良略扭一扭脸问道:“怎么在车上装上这样一具大床?这合适吗?”
翻译听完英国人的话答说,“御榻不宜过小,如用红木大床,又以搬运不便,不得已从权。大人如以为不合适,应该怎么改,请吩咐。”
桂良有心吩咐改换,转念一想,皇上崇尚西人技巧,焉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