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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领头,阿勒精阿和肃顺在后,进到暖阁中,他们没有想到祯皇贵妃也在坐,给两位主子行了礼,跪在光滑如镜的青石地上,由赵光陈奏,“……臣等今日请见,是为了奉旨办理赵双山、刁清源、长宏等人于大工事,上下其手,贪墨不法之事。”
“刑部是怎么议的?”
“是。臣等公议以为赵双山身为内务府官员,假借职务之便,大肆收受张记皇木厂掌柜张利剑贿赂,将热河行宫大修工程所需木料款项,明知其中大有弊端,仍旧如数拨给,该员更从中侵鱼获利达六万伍仟两银子。刑部照‘营谋交通、挟诈渔利’律,拟定将该员并案犯,处以罢去官职,追回贿款的处置。”
“那个什么刁清源,也是同例吗?”
“是。”
“不行,轻了。”皇帝不加思索的摇了摇头:“赵双山等人身为朝廷官员,于工程项目之上大肆收受贿赂,不提工程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只是这份拿着公家的钱,填补自家腰包,全不顾朝廷法度,更加不知道朝廷用度,皆是小民脂膏的道理。你们想想,像这样既无人心,又无能力的官员,充斥庙堂之上,百姓会如何看待、评价?”
赵光心中难过,新君登基以来,崇尚严刑峻法,不论是对陈孚恩、穆彰阿、祈隽藻等人的处置,还是对赵双山等人贪墨情由,都在在显见他刻薄的本色,这一次刑部奉旨办差,他作为刑部尚书,身担其责,在拟定罪名的时候,本来就已经是加重了决议,引得部中很有些旗人官员不满,想不到到了君前,居然还是认为‘拟得轻了’?难道真要杀了赵双山等人的头,方始满意吗?看皇上脸色难看,知道不宜申辩,也无可申辩,唯有付诸沉默,静等天颜转霁。
阿勒精阿身为满人尚书,几次到御前来,都是由汉人尚书说话,自己捞不到什么进言的机会,见赵光无言答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皇上,奴才有话说。”
“你说吧。”
勒精阿向前爬了几步,“皇上,小民有言,罚了不打,打了不罚。赵双山等人虽有过失,却于公事上一贯勤恳,此番皇上下旨彻查大工一事,奴才以为,当以此次机会,让他们知晓君威于万一,日后做事清廉勤勉,也就是了。”
“那照你说,只要他们肯把贪墨的银子退赔出来,就算完事了?”
“是。奴才正是这样想的。”
皇帝给他的话气乐了,回头看着祯妃:“你听见了吗?朕的刑部尚书,居然给朕想出这样的妙计?官员犯了法度,只要肯于拿钱出来,就能够没事大吉?”他猛的一拍桌案,大声斥责。“你糊涂你以为朕只是气他们贪墨了朝廷的银子吗?”
这番雷霆之怒,把阿勒精阿吓得连连碰头。皇帝冷笑不理,肃顺和赵光一个恨他多嘴,一个心中倒深以他的话中之意为然,只是皇上动怒,都不敢说话,“赵双山、长宏之流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内务府的下人,奴才之下的奴才这样的人靠着朕北狩、行宫整修之机大肆收受贿赂,不但是贪了银子,更且是污了朕的清名。阿勒精阿,你认为这样的官员,只用你口中所说的,知晓君威,就可以保证清廉勤勉了吗?就是朕肯放过,那些朝廷官员,那些不肯和赵双山之流一样,以公家的钱,填充自己腰包的正直官员,能不能放过他们这样的朝廷蛀虫?”
阿勒精阿也是旗下贵公子出身,又是少年得志,几曾受过这样的?尤其使他觉得委屈的是,不但挨了骂不能回嘴,而且还得连连赔罪磕头,口口声声:“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一切都是奴才糊涂,皇上保重龙体啊。”
“赵双山几个人贪墨之事嘛,或者可以放过,只是这等欺妄朕躬,万万不能容忍”皇帝一扬手,把折子扔了下来:“将这份拟定以上数人罪名的折子拿回去,重新拟过。”
“是,是是。”赵光三个人狼狈不堪的拿起折本,退了几步,转身出了暖阁。
祯妃还是第一次看见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吓得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直到他转过脸来,向自己展颜一笑,方始缓过神来:“皇上,您,生气了?”
“没有。朕没有生气。”皇帝郁郁不语的坐在一边,低垂着头想心事,“朕也不过是想敲打敲打赵光几个人。阿勒精阿也就罢了,赵光却是久掌秋曹,律法精深。这一次的案子,怕最后还是会原样封还。”
“赵大人敢这样做?”祯妃言下很是不相信的样子,“您是皇上啊。”
“皇帝怎么了?”皇帝自嘲的一笑,“皇帝也不能从心所欲。尤其是刑部,与旁的衙门不同。便是本部堂官,也很难做那八大圣人的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