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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动也不动,到现在能够自行起身倚窗、含笑招呼,已有很大进步;但要到能够平心静气回想叙述,只怕还需要一段时日。
「嗯……」秀气的姑娘依旧是怯生生地,像一朵再柔弱不过的花,轻轻一捻便会破碎。
倾听她细细将药吹凉、一小口一小口啜饮药汁的声音,席尘瑛陷入旧忆里。
她喝药的声音,让她想起她的姊姊。
自幼体弱多病的姊姊,在她记忆里总是在喝药,和因为伤重导致近日需不断喝药调养的姑娘不同,姊姊常是多吹点风就会受寒,小病不断。
为此,她拼命钻研医术,想着总有一天要让姊姊的身子健康起来,不再那么柔似薄柳、不再多吹点风就要当心生病,能够随心所欲多出去走走、多看看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甚至为了采药,伤了眼、再也不见天日。
姊姊很伤心、在那阵子不住流泪,她自己却反倒相当平静。既然已成事实,伤心也不能让她的眼睛痊愈,伤心什么呢?但她还是很感谢,姊姊为她哭泣。
发现这位姑娘的时候,席尘瑛几乎要以为,是她那薄命的姊姊在呼救。
那个,被父亲逼得投水自尽的姊姊……离河不远的草丛、一身湿衣的女子、微乎其微的声音,当年,姊姊是否也是如此?不同的是,没有人可以伸出援手……就连她也一样。
如果、只是如果,当初她一直留在姊姊身边,姊姊是不是就不会死?为此她常深深感到懊悔,却不能恨。因为,害死她最亲爱的姊姊的那个男人,是、她的父亲。是她怎么也不能够,违抗的父亲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轻轻柔柔,相当谨慎的探问,发自刚喝完药汤的姑娘。
「没什么……」她轻轻笑,「倒是你,刚才在想什么呢?」姑娘的温柔婉约,也令她想起姊姊。温柔的姊姊、命薄的姊姊,香消玉散在冰冷江水里的姊姊……所以她对于救治眼前这位姑娘时,格外小心谨慎。
当年她救不了姊姊,至少现在她可以救这个女孩子,这个、总令她想起姊姊的女孩子。
「……花……」低喃似梦呓,眼神也变得迷蒙。「窗外树上的花,很熟悉……」
「哦?」她记得,那是一株不知名的树。雪白而带点苍蓝的花是罗泓堰自雪影山庄带出的折枝,夏谪月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将这株树养活。虽微甜却冷,静静、幽幽,寒得令人不禁会想到梅的傲骨,在她记忆里不曾在第二个地方嗅过相同花香。
这个女孩子,和雪影山庄有什么关系?
……或者,不是雪影山庄,而是莫霜痕?
她放足狂奔。也许自小这是想逃避某些无法逃避的东西,却怎么也逃不掉,人世间,本就有太多太多难以摆脱的恩怨情仇。
不知奔出了多远,终于气力消耗殆尽,在某株参天老树一刖倒下。
她大口喘着气,心绪仍旧乱得可以。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仇还没有报,她不能够软弱、不能够哭泣。那个会温柔地分摊她的悲伤、默默为她拭泪的人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不杀她?她要杀他啊!为什么不杀她?她甚至伤害了他最重视的朋友!为什么要留情?既然已经残忍地杀了她最心爱的人,为什么不连她也杀了?她不记得莫霜痕是这么拖拖拉拉的人。既然已经无视她的痛苦,为什么又还要让她活下去……为、什、么!
重重一拳捶在树干上,盘根错结的老树亦为之震撼。「为什么……你要杀她……」喃喃自语,仿佛近乎崩溃。
不曾向他问出口,因为知道他不会回答。
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从不解释,他的所作所为是什么原因。
沿着素白手臂淌落的鲜血,好似来不及澄澈的泪!
他夏谪月虽然不算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狠角色,但江湖上能够令他说不出话的事情一向不多。甫一踢开房门,展现在眼前的景象却令他怎么也想不到该说什么。
仰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发出呻吟的是他很熟悉的人,跨坐在那个人身上缓缓摆动腰肢的人他也认识。虽然长长衣摆及凌乱被褥遮蔽很多东西,但光看情势和听声音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个人在干什么。「你、你们……」打从会说话开始,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张口结舌过。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本以为,他会看见一个美人与罗泓堰在床上打滚,没想到、没想到!
莫霜痕慢慢抬起头,望向夏谪月。
漆黑的眼睛,锐利、冰冷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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