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 章 1992年 我—段少华(第4/6 页)
睛。一个壮实的小伙立马穿着短裤拿着根短棒从铁皮房冲了出来,大声嚷嚷“咋了,咋了”,看见这阵势,我赶紧扔了一张五元的票子,掂起蛇皮袋就走。
我得交代一下我的经济情况。本来我是不想出门的,但我家人丁不旺,就一根独苗,这在农村就是挨欺负的命。连几个本家姑嫂在我高考落榜后说话也夹枪带棒的,小旺的娘见了我眼睛都是红的,小旺回来我咋交代?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我这“文化人”处境极其不妙,不走不行了。出门时全家――那手脚不利索的经常憋得满脸通红的爹和大字不识一个的娘,千难万难还是给我准备了一千块。我活了二十岁还没有见过那么多钱,我可是去挣钱的,又不是去花钱,所以我只带了八百。买火车票花了三百五,杂七杂八买了些东西,,花了一百五十元,还剩下三百元。在火车上我可是连一块钱一瓶的水也没舍得买,可一下火车就被弄走五块,真是心痛啊!
怎么办?与联系不上二叔相比,五块钱简直不算啥事了。
豆大的雨点忽然就砸了下来。虽然是七月,雨水落在脸上还是非常冷。路旁边堆着几根粗大的水泥涵管,我和梁和景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人的死法有很多种,人的活法也有很多种。大多数情况下,人可以选择死法,但没办法选择活法,这也算是一个真理。
这是我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虽然高中算瞎混,高一报到时的雄心壮志早已被雨打风吹去,但在无聊时还是看了不少闲书,这句话就是从一本没皮没底的书上看来的。望着外边密集的雨点,我不知为啥想到了这句话。我是选择了自己的活法,还是不得不到新疆找碗饭吃?唉,这些问题让人糊涂。
雨天拉近了我和梁和景的距离,我不禁为刚才的想甩掉他的念头感到一点不好意思。眼下该怎么办?我倒一点也不害怕。说真的,没有了二叔,我更可以想干啥就干啥了。我没话找话地问梁和景,明天咱们干吗去?梁和景迷迷糊糊地嘟哝了一句“明天再说”,竟然就抱住头再没动静了。真是天生当盲流的命啊!我真是懒得理他了。出门后,我已经是下了决心,这次是要混出点名堂来的,好运不知在哪儿等着我呢。小曼今年也没考上大学,后来听说也出门去打工了,现在会在哪儿呢?也不知过得咋样?
一阵清醒一阵迷糊,最后一次睁开眼时,天已经透亮了,但雨还没停,更加冷了,幸亏从家里出门时带了几件衣服,都是逢年过节时才穿的,或罩或披,我全部裹在了身上,蛇皮袋一下空了许多。抱膝坐在街道旁的水泥涵管里,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点,我不由得有一些感慨,这雨可能昨天还在豫东我那贫困家乡的上空吧?忽然我又哑然失笑,家乡得罪了老天爷,非旱即涝,出门时已多日无雨,珍贵的雨水怎么还会和我一样千里迢迢跑来支援新疆?
街道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在涵管里,只能看见一双双脚匆匆地走过,有白晳穿拖鞋的女人脚;有粗壮穿皮鞋的男人脚;有纤瘦穿凉鞋的小孩脚,也有颤巍巍穿布鞋的老人脚。没人会弯下腰低下头看一眼的,我突然有了一种对这座城市莫名的恐惧。
“呼隆隆”一辆吊车开到了涵管跟前,工人要干活了。我赶紧摇醒了迷迷瞪瞪的梁和景,连滚带爬地从涵管里钻了出来。没人对我们的出现感到惊讶。一个歪戴安全帽叨着烟卷,工头模样的胖子漠然地扫了我们一眼,然后别过头,对着身后几个民工,用浓厚的川音开骂:“妈的龟儿,那么好的天气睡瞌睡,对不起老天爷!”说完把一口浓痰重重地吐到了我们脚下。
我和梁和景赶忙退后,像两只呆鸟看着眼前这伙人把我们昨天的窝转眼就搬的空空如也。
怏怏地离开了那伙人,我和梁和景漫无目标地在大街上往前闲逛。街面上人和家乡县城相比人明显的少,也没那么热闹。我第一次看见了那么多的少数民族,戴花帽的是维族人,戴白帽的是回族人,也有许多人头上啥也没戴,不仔细看根本分不出是哪个民族。我生怕别人听不懂我的话,但随后的事情证明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不远处有一个大门,门口许多人在进进出出,看样子是个市场,不时飘来一阵阵的诱人的饭香,这极大地刺激了我俩的没出息的胃。不约而同,不由自主,我俩快步向那个市场走去。
雨停了。太阳高照,但一点也不感觉热,空气里有一丝潮气,让人精神也好了许多。
这市场让我大开眼界。一进大门,就有几十家摊位一字排开,都是卖枣的。原以为哈密就出产鼎鼎有名的哈密瓜,没想到还有大枣,当地人把这枣叫“五堡枣”,每个足有鸡蛋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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