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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执,子瞻之狂狷,不都是为了朝政日新吗?不过操术水火不容。待友以诚,该说些心里话了。王安石打开金华酒,为司马光和苏轼斟满一杯,举杯说道:“乐之所至,偶成一诗,放喉一歌,为君实、子瞻送行。姑娘,伴我一支古曲吧!”
司马光、苏轼击掌助兴。
琵琶、古筝、竹笛合声而起,其音清雅凝重。
王安石唱起:
渐老偏谙世上情,
已知吾事独难行。
脱身负米将求志,戮力乘田岂为名?
高论颇随衰俗废,
壮怀难值故人倾。
相逢始欲宽愁病,
搔首还添白发生。
这确实是王安石出京巡察两个多月来的心境自述!他用苍凉的歌声坦率地向朋友袒露心底的苦闷。他感到孤独,感到举步维艰,前途渺茫。他有着难诉的委屈,委屈中有着浓浓的一层颓废。他仰慕孔子的弟子子路负米养家、辞官隐退的心愿。他把一颗心托给了两年多来与自己政见不合的朋友,希望朋友能够理解他这两年多来的所作所为。
司马光听着王安石这心曲之音,默默点头。介甫心高而志远,认真而躬行,两年多来倡“变法”而执掌权柄,其坚毅锐进之气,雷厉风行之姿,朝廷无二啊!“戮力乘田”,负重如牛,何尝容易?白发霜鬓,还不是为了大宋富强吗?惜乎急功而近利,倔傲而执拗……唉,想这些干什么啊,朋友相处,何必以自己的所见所思强加于人呢?政见,治国之策,各得其所施之处也。各人所见,原属不同,自己之所施,就一定正确无误吗?鉴别其正误的,不是权力,不是宣言,不是自我标榜,而是未来的时日。介市之所言所为,也许是愚人之不及啊!而两年多来自己的话也许说得太多了,“高论颇随衰俗废”,这“衰俗”也许就包括着自己的那些谏言。奏章、书信。介甫,好自为之,今后不会再有司马光的“衰俗”干扰你了……
苏轼听着王安石这心曲之音,心头浮起一种难言的酸楚。政见之争,使争论的双方都已心力衰竭了。自己失意遭贬,介甫又何尝轻松!他赢得了论争的胜利,也尝到了世情的重压;他赢得了辉煌的权力,也尝到了可怜的孤独;他赢得了皇上的信任,也必须为责任所驱使。介甫真是朝政上的风云巨手吗?他有着过多的情感,有着过多的想象,此时表现出来的一切,和自己的一颗文弱之心何其相似。“相逢始欲宽愁病,搔首还添白发生。”诚哉斯语!朋友相聚,本该使痛苦和忧愁得以宽解,谁知还是添了新愁。唉,该离开这风波不息的京都了,该嵌口不语了,该到江河山林去寻觅人生的真谛了……
王安石歌尽,从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一件褪了颜色的长袍,捧在司马光面前:“君实,此袍你还认识么?”
司马光愣住了。
王安石深情地说:“十六年前,你我同职群牧司,时公年三十七岁,我年三十五岁,家眷未进京都,你我一双逍遥子,同桌而餐,同室而卧,谈古论今,常逾通宵,慕先贤之业绩,赞英烈之炳彪。一夜,论及太史公司马迁拼性命完成《史记》之举,两情激烈,豪饮猖狂。我醉仆桌底,呕吐污袍。是你,以兄长之谊,为我治茶醒酒,为我浣洗污袍啊。”
司马光想起来了,被王安石不忘旧时友谊的真情深深打动。是啊,十六年前的细微往事,亏他记得真切。十六年前的一件长袍,亏他保存至今。十六年前的介甫,终究没有改变啊!两年多来的“变法”之举,不正是介甫在“慕先贤之业绩,赞英烈之炳彪”吗?可自己呢?惭愧啊!虽早有志效先人司马迁之志,明史以贯今,以利今之圣上和圣上千古不朽之业,可现时的《资治通鉴》仍是一个空名。十六年前那夜豪饮猖狂。介甫爱我励我之状清晰可见。今夜介甫持旧袍送别,依然爱我励我,用心深沉啊!政争失败了,自己道贬了,在官场上无能为力了,满腔热血何处诉?只有那清冷寂寞的书局了。介甫,你在指给我一条实现自身心愿的宽阔道路。唉,谁知道今后的风云能让自己在这条道路上走到底吗?司马光神情怆然,喃喃而语:“认识此袍,记得此袍,不敢忘记那夜介甫爱我励我之语。”
王安石以袍相赠:“公博学多闻,嗜史不厌。现于浩如烟海的古籍中,能扬帆行舟者,唯公一人。公为人清正,有胆有识,现能辨往事之迷雾,论定历代帝王功过者,亦唯公一人。愿公继司马子长之风,早成千古不朽之业。今夜送别,无它物相赠,愿此袍裹安石之心,常伴君实。”
司马光接过旧袍,沉吟片刻,拱手谢道:“介甫深情,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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