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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口,一连数口,尽数喷薄而出。
血渍,晕染于素白的绢帕之上,鲜妍妩媚,宛如三月之桃李,云蒸霞蔚,绚丽灿烂无比。
我,并没有丝毫惊慌,敷儿一早就料到会有此下场,早一日,晚一日,迟早而已。
该来的躲不掉,不该来的,它终不会再至。
我扔了帕子,淡淡地笑,并不去看云英及灵儿眼中的惊惧之意。
云英到底年长些,平素,她的性子也极清冷,此刻,却也忍不住动容。一双杏目,兀自红了去,似要落泪。
灵儿不过刚成年,只蜷缩着,低头嘤嘤而泣。
云英强忍了许久,终是咬牙问出:“姑娘,竟没有话要问云英么?此刻,姑娘如想问,云英定会知无不尽。”
我望着她的形容,心内,何尝不知道她的语意。
她既是燕王的差遣,自是一早知晓这些虎狼药的猛力,一直以来,她食人俸禄,再受制于人,自是不能言明。
此刻,她眼见敷儿已是不治,再硬的女儿心肠,也终是软化。
但,敷儿自个早就知晓了她所谓的真相,我只含笑,却并不说一个字。
见我若此,登时,房内的两个人,齐齐在我面前哭成了一片。云英饮泣,灵儿抽咽,俱是泪如雨下。
今日,偏偏是中秋,月圆人圆之夜。
未待戌时,我仍命云英和灵儿两人扶着我登至高处。因了我的身子沉重,云英一个人的臂力已经无法独自陪我前往。
这一生,怕是罗敷最后一次为那墙外的子期奏笛。晚风习习,这一次,我终于再一次吹响了那阙《越人歌》。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
敷儿的心思,他当然知晓,只可惜,他并不是楚王子。
因着气息微弱,笛音也跟着颤抖而不起,甚至,连远处的蝉鸣都盖不过。才奏了半阙,墙外,已传出应海的高声。
“姑娘这是怎么了?!”语气中,尽是惊闻变故之后的诧异与悚惧。
我止了笛音,唇畔,是迤逦而下的血线,不过是只用了一点点气力,就如此这般不济。
月轮,真是如水,天下虽大,莫不共此圆月。
他和她,此时,也必是把酒共此一轮明月与满怀清风。
见我不答,墙外之人的语气愈发焦急,他再大声道:“应海,敢问姑娘可是病重?”
我只是笑,他果真是敷儿的知音。可是自古知音何其稀?好比洛阳纸贵。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口的痛楚,长声应道:“官修,今夜,与君绝也!”
“此曲,名《越人歌》,系……奴家自己……谱就。以此曲,为谢。多谢君……之知音。”
“今夜一别,便为绝响。”
词句虽破碎,我终是一口气说尽。话音甫落,我挥动手臂,狠命将那素手之中的翠玉长笛,狠狠向那廊柱之上砸去。玉石岂能瓦全,随着那一声绝响,应声而裂,碎成齑粉。
他惊呼:“秦姑娘——”
我惨然而笑,一个趔趄,几近虚脱地扶住自个身侧的廊柱。
云英隔了我有十步之遥,见我如此,却并不上前拦阻,月色皎洁,映着她的素颜,也苍白胜雪。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姑娘断笛断情,是为了前日的那一封书简么?”
前日?
是,前日,他掷入墙内的那一篇史记,敷儿确已拜读,且铭记。
“七月初六,燕王妃有孕,传报京师,帝后皆喜。”
晚凉风急,吹起了我鬓边的散发,云英终是上前几步,轻轻扶住我的身躯。
敷儿,只望着天边那一轮皎月浅笑,再慢慢摇头,却不是为此。
那一刻,敷儿心内只有欢喜,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子嗣,此一生,便再不会孤寂。
他的生母,于他幼年之时即已早逝,他和周王虽是同母兄弟,却因着封藩骨肉相离。但,除此之外,敷儿更洞悉他内心不为他人所知的隐痛。
敷儿身无长物,每夜,只能以笛为信,以曲换文。依着史官所记,他的生母碽氏,为帝起兵之初无意俘获的前朝蒙古贵族之女。虽容颜秀丽,但,奈何身份殊隔,终成不治。
作为一名前朝贵族后裔,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屠戮自己的同胞手足,再亲手埋葬自己族人的百年社稷,那份女儿殇痛,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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