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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并非思春,本官是薛思春。”
“啥?学思春?生手?这更不行咧!”
笑一笑,十年少啊!连京兆府的同僚们也常常拿薛法曹来开涮。胡诌成一段话,凑成“京兆府开门六件事”:
征兵、修仓、收税银;
升堂、审案、笑法曹。
薛思春对这事从来一笑了之,不往心里去。以至于“笑法曹”终于成了京兆府最日常的公务之一,大吏小吏瞧见法曹,总要打趣两句“今日思春否?”
摊上个如此不正经的名字,的确有点儿倒霉,但薛思春从没考虑过改名。
唉,谁让他爹爹叫薛思,他娘亲叫柳春娘
作为薛思和柳春娘的骨血,他一生下来,他爹就为他取名“薛思春”,寓意很深远,动机很自私:“儿啊,爹深爱你娘,万一爹早早撒手西去了,你就是我留给她的全部遗言。”
薛老爹对他寄予厚望,悉心栽培,期待教导出个文武双全的儿子来,好光耀门楣。
薛思春从小就争气。别的娃娃还在握笔杆学写“天、地、人、大”时,他已经认得 “饕餮”这么复杂的字了。
弱冠之前,小薛过得一帆风顺。
七岁拜师习武,十岁由姨父贺博士提早领进国子监,抱上厚厚一摞书,搬着个小胡凳坐在桌边旁听。长安战乱的那几年,举家到乡下避难,父母特地延请名师坐馆授课,一天课业也不曾耽误。薛思春长到十九岁,不但身手矫健,精通律算二学,还练出了过目不忘的好记性,果真是一表人才,上马能搭弓射箭,下马能倒背如流。
有儿如此,直叫薛老爹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为儿子选个怎样的媳妇。小薛对娶亲的事兴致缺缺,他太忙了,忙着读书、忙着练刀、忙着充当家里的小账房,还得忙着备考。
二十岁,薛思春稳稳考中功名,直接当上七品法曹。
薛法曹当差办事干净利落,勘察案子心思缜密。兼吃苦耐劳,精力极旺,京兆府内搬桌子挪柜子这些小事他一人全包了。平日里猎到黄兔獐子等野味也乐意分给旁人,深得一众同僚喜爱。
法曹的品阶虽不高,京兆府却是积攒资历的好位置,只待历练三四年,升迁到刑部易如反掌。熬上小半辈子,自能熬成股肱重臣。
也许人生的前二十年太顺利,耗光了小薛这辈子所有的好运气。
自从入职京兆府,他就开始遭遇霉运。名字先搁下,爹妈给的,没办法,思春就思春呗。可是,当上法曹一年来那些莫名其妙的倒霉事唉,不提也罢。
总之,人要是倒了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
此刻,薛思春正立在葵屋门外,面无表情地听旁人笑称他为“饥渴的思春君”。
薛思春按了按刀,从京兆府常服出来,忙到现在还没吃饭,的确有些饥渴。
他面前的几名葵屋女子巧笑倩兮,还在继续叽咕有关于“思春君”的各种民间流言蜚语和小道消息:“波斯邸的人说,思春君去酒肆都要挑选远离胡姬的座位。饥渴的思春君为什么还没婚娶呢?我猜呀,他是个断袖”
此说法不新奇,半年前就有了。薛思春想。
她们笑一阵又说一阵,津津乐道:“哈哈,听说他周岁的时候,抓周抓到春宫图,怪不得叫思春君。大唐人好奇怪呀,如果抓到玉乌龟佩饰什么的,名字岂不是成了‘乌龟’君?”
此说法有误差,薛思春想。虽然他老爹私底下开了间画铺卖春宫,但他娘说,抓周抓到的是只小獬豸,战国古物,执法兽。
“哎,来客人了。”杏子一扭头,看到门前有位高大郎君。
她忙上前两步,弯腰行礼:“您快请进,葵屋恭候大驾。”
薛思春亮出一纸公文,公事公办:“我是京兆府司法的法曹,奉命前来查案。此乃官府文书,本法曹有权搜查整个葵屋,并且有权带走任何人。”
京、京兆府?京兆府的法曹?
那不就是她们热烈谈论着的“思春君”?!
这位薛法曹立在葵屋外面多久了?有没有听到她们在笑他最重要的是,对方手里握着刀!如果他不开心了,随手杀掉几个奴婢也无关紧要吧?门口摘桃花的侍女们纷纷低下头,小步小步向后退。天啊,光想想就可怕,哪儿还敢上前赔礼道歉。
“谁是管事?”薛法曹收起令纸,扫一眼面前这些花容失色的小娘子们。
无人答话。别人都退到了后面,只剩下杏子一人原地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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