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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一个四五岁的垂髫小童正抽抽噎噎地哭着。那妈妈一路走一路数落着他:“九公子,不是我老妈子嘴碎,您就不能饶饶我,看见五公子、六公子就绕着走,别去凑热闹成吗?明知道大公子不在,还往刀口上撞,真是待我们多操心。”那小童脸上被墨汁划得猫狗屁股一样凄惨,哭得更是凄惨。
许是哭声大了些,从水阁里闻声跑出来一个黄衣服的少女,那老妈妈看见了,连忙把小童抱在怀里,卷起衣袖在他脸上狠擦两下,疼得那小童龇牙咧嘴连哭都忘了。
少女远远地迎过来冷声道:“王妈妈,别擦了,我早看见了。我家小九不争气,带累您老人家了,赶明我们夫人给您请罪。”
那王妈妈吓了一大跳,忙道:“碧鸳姑娘,您看您说的,我们是下人,这不应该的吗。折煞老奴了。”
那少女从她手里接过小童,上下打量她,更是冷若冰霜:“您记得就好,什么看见五公子、六公子绕着走,这话别再让我听见了。”
那妈妈脸刷地白了,连连跪下磕头告罪,碧鸳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就往回走。
待走到水阁外面,放下小童,见左右无人,从袖子里抽出一方绢帕在水边浸湿了,给那小童洗脸。边洗边问:“小九,大公子出外远游还没回来,你为什么定要去学堂?老五、老六欺负你,先生都不管吗?”
那小童余悸犹在,犹豫片刻,从袖管里掏出几个黄橙澄的东西,小声道:“娘娘生病了,大夫不是说金桔止咳润肺,学堂里有。碧鸳也吃。”
碧鸳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清澈明媚的眼睛里聚满了泪水,不由紧紧抱住他。
孟子攸只听耳边有妇人的声音:“大公子,醒一醒。”他倦眼初睁,烛影摇曳,晕染得软烟罗帐子水墨丹青画一样云山雾里,绿荫映人。妇人衣衫整齐,薄梳云鬓,轻点胭脂,坐在床头笑看他道:“大公子惊梦了吗?一直听你喊呢。”
孟子攸望望窗外,晨曦渐透过窗纱,外面好鸟相鸣,嘤嘤成趣,于是坐起身来道:“什么时辰了?我睡迟了。”
碧鸳拿过衣服披在他身上:“还早,不如再睡会。”
孟子攸摇摇头,又问:“听见我喊什么了?”
碧鸳正服侍他穿衣,一愕,遂转过脸去。
孟子攸见了,心中暗叹一声,一手揽住她腰身,觉她颤得厉害,连带着鬓前新簪的一朵萱草花也弱不胜风,便岔开话逗她道:“好香,此花亦能助娇态。”碧鸳回过头来,红着眼圈啐了他一口。
他一早起来,早饭也没用,赶着去萱瑞堂给雷老太君请安。昨日重阳开席,老太君因见大孙子回来一时高兴,多吃了两个团子,积了食又受了凉,闹了半宿。以沈夫人为首的妯娌媳妇们更是天不亮就跟过来伺候。孟子攸绕过五子登科的照壁,早有眼尖的看见去报,他走到廊下解披风的功夫就见沈夫人带着一群媳妇丫头从里面出来。请过安后,只听沈夫人道:“老祖宗还没睡醒,今日就免了,你且去见你父亲吧。”
孟子攸恭恭敬敬弯腰道:“孩儿知道了。”一旁人又忙不迭给他重新披衣,沈夫人略看他两眼就又进去了。
妯娌媳妇都知道,沈夫人出身金针世家,大家闺秀,当年因为怀了大公子身子不便而失宠于孟烨,后来大公子生出来沈夫人也没有亲自哺乳,母子俩形同陌路。虽然后来沈夫人又生了五公子,但是孟烨的侍妾一房一房地娶,新欢不停,旧爱不离,一心一意的夫妻时光却再难回头了。
孟子攸离开了萱瑞堂,就绕道往北去讲武堂,孟烨最近几年都住在那里。讲武堂前兵戈林立,左边一个浅池,阑干上刻着“解兵池”三个朱红大字,应是新添的。
孟子攸看了略一忖度,解下腰间宝剑,抽出袖里匕首,欲往池子里扔,旁边的随扈连忙走过来伸出双手,谄媚道:“大公子的宝刀交给小人保管就好了。”
孟子攸眉眼一弯,算是道谢,那随扈红着脸接过兵器退回一边。通报的家仆引他往后堂去,进了里面的院子,见一个年逾五旬的壮实汉子坐在堂前用膳,两边陪着两个三旬左右的中年男子,看见他来,都起身行礼,道:“大哥来了。”
“五弟、六弟”孟子攸朝他们点头致意过后,走到孟烨跟前下跪磕头。
孟烨放下手里筷子,皱眉粗声道:“快起来,你跪着老五老六还吃什么饭。”
孟子攸告罪起身,在孟烨左手边第一个位子坐下,有侍婢给他添菜添粥,他不过略食一二便住了手,惹得孟子骞、孟子轩都跟着停下了玉箸眼巴巴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