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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远低于书写者自身的人格心性。我们读小说的人很容易心生赞叹,但很难感受到自己的心事被触及、自己难以言喻的处境被说出来,得到慰藉,遑论仗义执言。这种就差这么一点点的感觉其实是挺失落的,我们并肩站在同一个生命现场,看着眼前一样的人和事物,我们才要开口交谈,却发现他们的心思已滑了开去,已飞到了远方某处,用卡尔维诺自己的话说是,“因为我不热中于漫无目标的游荡,我宁可说,我偏向把自己托付给那直线,寄望那条线延伸到无穷,使我变得遥不可及。我宁愿详尽计算我飞行的轨道,期望自己能像箭矢一样的飞射出去,消失在地平线上。”
在小说诸多的可能“用途”上(其实是可共容的),他们不用之为克敌制胜的武器(比方昆德拉),不作为融解个人独特经验硬块的故事传递(如本雅明语),它较专注的、线条清冷的使用于认识。
由此,从最细琐最贴身的视觉经验现场123?就直达宇宙、文明、自我与世界之间的关系云云,时间的样态无可避免的彻彻底底变了,它易为某种历史时间(以百、千计)、文明时间(以万计),乃至于演化时间(以亿计)。这里,马上暴现开来的便是书写者本人以及所有人生年不满百的狼狈滑稽生物原形;跟着,所谓的变动、进步、可能性以及结果都在不同的时间丈量尺度下改变了感受及其意义,并直指一种深刻的、极富内容的虚无(如卡尔维诺自问的,“渊博”和“虚无”是否已混成一体?)。冥思遂成为必然的,或甚至是人唯一可能的应对方式,只因为以日和月计算的个人行动太不相衬于以亿万年计算的时间,鹊桥俯视,人世微波,人最乐观、最有效乃圣于最爆发的行动成果预期,只能水花般泯灭于此一时间大海之中,成为哈姆雷特式的悲伤。也因此,卡尔维诺和朱天文一样宛如大隐的生活方式,还有他们不约而同的沉静寡言已届失语边缘(《巫言》中朱天文写自己奋起出门见哈金那一段,和《帕洛玛先生》末章〈帕洛玛先生的沉默〉,尤其是其中〈宇宙是面镜子〉那节几乎如出一辙,相互解说,亦一样辛酸),除了恬静不争的修养和个人生活选择之外,极可能还有着硬碰硬的认识基础、有不得不耳的成分。
这样的书写目标,这样的冥思进行,其实很容易让人变得残忍——我说的倒不是本来就铁石心肠如鱼得水的让会达尔文主义者史宾塞者流,而是像*这样由同情由义愤开始、最终却敌视人道主义的人。然而,素朴的人道主义和大时间结论的天地下仁云云并非完全不可共容,即使以某种矛盾的、道理不容易说清楚的方式并存,人的确确实实感受不必因为某种理性逻辑的判定无效而取消它。这一点,杵在实体世界、真人真事世界的小说家总是远比抽象真理的思维者要强韧也要谦逊自省,事实上还更深奥(矛盾并陈是事物深奥的必要表征,相对来说,所谓的“真理”总是简单的,一句话就可说完,也直线般一眼就能洞穿)。理知上晓得无力及远的义愤和同情,遂以某种不追究其成果、某种日复一日的生活实践的形式保留下来,如每天都得做的洒扫清理工作,如朱天文在《巫言》中说马修?史卡德的戒酒一天就是一天,清醒一天就是一天,还有她欲说还休引用的古诗,怜取当下,“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无论如何,这样典雅的、节制的、知性的低温,并不真的是无情,内行的、细心的读者仍看得出,如内行的、细心的厄普戴克说,卡尔维诺最温暖、最明亮,卡尔维诺对人类的真实,有着最多样、最仁慈的好奇。
朱天文、毛尖:关于《巫言》的对话(1)
2008年09月22日08:15 东方早报
毛尖:《智取威虎山》中有句经典台词,“八年了,别提它了!”我想,碰到有人问长问短又问八年出鞘的《巫言》,你是不是也很想说这句台词?说老实话,看了有关《巫言》的不少采访和文章,我也对自己说,不要再问“巫”是什么了,不要再问“当年”和“过程”了。但接着的问题是,我可以像所有的菜鸟粉丝那样,问一些最傻气的问题吗?能告诉我们,你是不是也很在乎容貌?你迷信吗?谁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当然,最好不要说你家里的人,也不要说你的流浪猫。
朱天文:是不是在乎容貌,应该这么说,有我在乎的人在面前,我就很在乎。很久以前我写过一篇短文《女人与衣服》说,女为“己悦”而衣,不为给谁看,而就是自己喜欢,像我很爱的王维那首诗:“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自开自落,是自证的,有一种喜悦。至于女为“己悦者”衣,为自己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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