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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以气为主”,还表现为其壮浪纵恣的抒情形式。
在创作的过程中,诗人的感情往往如喷涌而出的洪流,不可遏止地滔滔奔泻,其间裹挟着强大的力量。因此,在诗体的选择上,他较少运用多有限制的律诗,而偏爱便于纵横驰骋、随意抒写的以乐府体为主的古诗,尤其是七言歌行。而且,这一类诗体在李白那里,比前人更为放纵自由。例如《蜀道难》大量运用长短不齐的杂言,劈头就用了独特的句式:“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接下去忽而五言,忽而七言,时而短至三、四字,时而又长至十几字,如:“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在句式的屈伸变化中把诗人的激情一步步推向高潮。李白诗歌的跳跃性也是极强的,往往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开阖动荡中坦露变幻无常的感情活动。贯穿在这些飞跃之中的,不是生活的逻辑,而是情感的踪迹。例如《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全诗仅十二句,可是诗人的情感活动却出现了几度跌宕起落。
首两句从忧愁落笔,但从三句开始境界忽然一变,诗人抖擞精神,情绪变得高昂起来,以至于想上青天,揽明月。“抽刀”两句又从天上跌回到人间,愁绪像回潮般再度袭来。但诗人不愿被这种消沉的情绪吞噬淹没,终于再次挣脱出来飞向自由的空间。诗人就在这样大起大落的飞跃之中,披露了其内心深沉的痛苦,也表现了他睥睨忧患的达观性格。
李白诗歌的语言风格,用他自己的诗句来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他写有大量的乐府诗,几乎占全部诗歌的四分之一,是唐代写乐府诗最多的诗人。他最擅长的七言歌行,其渊源本起自乐府;而用为唐代乐府的绝句也正是李白所运用自如的。这一切都说明李白的诗具有接近于歌谣的特点,实际上也就是使诗歌语言更多地从新鲜活泼的生活语言中得到充实和丰富,并加以提炼、升华。乐府诗自初唐以来没有多大发展,李白则融古朴森茂的汉魏乐府和清新明丽的六朝乐府为一炉,以其俊逸的才气创造了新鲜的诗歌语言。
他有很多诗篇的用语就是直接从乐府民歌中点化而来的,如《静夜思》系从《子夜秋歌》“秋风入窗里”一篇化出;而他的“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金乡送韦八之西京》)、“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梦游天姥吟留别》)等,又显然受到南朝乐府《西洲曲》里“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的启发。他的《上三峡》诗则是以古代民歌《三峡谣》为张本改造而成。歌谣原词为:“朝发黄牛,暮宿黄牛。三朝三暮,黄牛如故。”李白诗云:“三朝上黄牛,三暮行太迟。三朝又三暮,不觉鬓成丝。”还有许多诗篇,虽然不是直接由民歌改造而来,却在语言风格上保持了率真自然、明朗流转的风格,深得民歌韵味。如:
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宣城见杜鹃花》)楚山秦山皆白云,白云处处长随君。长随君,君入楚山里,云亦随君渡湘水。湘水上,女萝衣,白云堪卧君早归。(《白云歌送刘十六归山》)
但是,并不是说李白的诗歌语言局限在乐府民歌的范围,实际上,他也广泛汲取了前代文人诗歌的精华,形成通俗而又精炼,明朗而又含蓄,清新而又明丽的风格特色。他的“自然”并不仅仅是除去雕饰,浅显明白,而且是语近情遥,具有丰富的意味。总之,李白善于博采前人的成就而自成高格,堪称炉火纯青的语言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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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杜甫与中唐诗歌
唐玄宗天宝十四载(755)安史之乱爆发,使唐王朝迅速地由繁盛转入衰乱,唐诗也随之发生了重大变化。从盛唐诗歌的情况来看,尽管那个时代的一些文人出于各种原因对前代诗歌进行了激烈的抨击,但从魏晋南北朝到盛唐,诗歌发展的延续性在一些基本特征上是很显著的:儒家传统中以诗为政治与教化之工具的观念在实际创作中很少被认真看待,诗始终是一种个人性的艺术创造,是表现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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