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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着看夜、背布、担水等粗重活儿。成天守在柜台上的其实只张具成一个,忙时候老板娘来宝英也帮着站站柜。
具成十三岁到兴隆布庄当学徒,三年便出了师。当学徒管饭不拿钱,年三十包个块把两块洋钱算喜钱。满师之后,李老板看他手脚利索算账精明,不舍得放他走;张具成也没个别的去处,便留了下来,月钱是四块大洋,年底再看赚多赚少分个十块八块的红利。吃饭老板包了。如此待遇,在城里各家布庄算是不错了,张具成便很安心,站柜台也尽心。几年下来,练下了两手门儿经:一是选花式,二是估布料。有顾客上门,具成先递上一个熨心润肺的笑,问:“太太,买料子哪个做?”答:“我!想做件夹褂子。”具成退两步,眼睛上下扫几个来回,马上拽出一匹印花布:“太太,你皮色白,肩膀宽,穿这种大花布出样范,清爽!”客人看看布,再披身上试一试,点头说:“好的,买一丈。”具成再用眼睛量量她的腰身说:“不消一丈。二尺七的幅,九尺就够了!”客人摇摇头,说:“我问过裁缝的,他说要一丈。”具成笑笑,说:“请他裁剪细心点,九尺笃定是够了,多买了也是糟蹋钱!”嘴里说着话,手里的尺抖几抖,“哗”地扯下来,高声朗朗地唱:“一尺一角三分五,一丈一块三角五;扣去个一角三分五,一块的二角一分五。实算了,一块二角钱!”过些日子,客人把新衣服穿在身上了,喜眉喜眼地来布庄,当面夸:“小师傅,你好眼力,这花式真的出样范!九尺布做下来也正巧。烦你神,再帮我选一块布衫料!”时间一长,半个南通城都晓得兴隆布庄的店伙计选布估料有本事,吃回头生意的顾客也特别多,尤其是女客。
“这娃儿,将来能撑店门面!”苏竟五对李老板说。
李老板点点头,眼神儿定定地想心思。
李老板没儿子,只两个女儿。大女儿腊月出生,叫梅香;小女儿秋天出生,叫菊香。为求子嗣,李老板夫妇烧了十几年的香,无奈送子观音怎么也不肯帮忙。来宝英曾劝李老板讨一房小,李老板对老婆疼爱有加却是没理会。
梅香比我二伯小了四五岁。张具成进布庄当学徒那年,她八岁。
八岁的女娃儿不算小了,但梅香却娇气,八岁了依然要爷抱要娘喂,甚至还尿床。
命中注定她和具成有缘分。
就在具成来布庄的那年年底下,梅香在巷子里玩。邻家几个娃儿放鞭炮,一只“二踢脚”落在她的脚后跟,“嘭”地炸开,吓得她“哇”地叫一声眼睛就发了直,整夜整夜地哭。郎中看过了,菩萨也拜过了,“天汪汪,地汪汪,我家有个夜啼郎;过往行人看一看,我儿一觉到天亮”的红贴子贴出去七八张,却不见效果。五六个夜晚闹下来,李老板夫妇都萎萎地没了精神。
“具成,你帮我抱抱吧!“李老板困得睁不开眼皮儿,把梅香托到具成的臂弯里。
说也奇怪,梅香一躺进具成的臂弯就不再哭,偎依着他的小胸膛不一会儿竟匀称地打起了呼。具成看她睡熟了,想把她送到李老板夫妇床上去。李老板刚一接手,梅香却又“哇哇”地闹。几次一反复,李老板心烦了,挥手吩咐说:“你就带她睡吧!”
具成只得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自己的单铺上。这一觉,梅香竟睡到太阳晒屁股。
第二夜如此。
第三夜也如此……
于是具成每晚上都带她睡,到晚上梅香也总是不等吩咐就自己往具成的单铺上爬。这一睡竟然睡了好几个月,直到第二年开春天气暖了梅香才回了自己的那张小床。
不知道李老板怎么会放心让自己的娇女儿跟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伙计睡一张床。据我的体验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应该也懂点儿女之事了。《红楼梦》第六回写贾宝玉“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时好象也就十三四岁。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李老板相信这个笃笃实实的店伙计,而张具成的为人也的确可以让李老板放宽心。
但,同一张床上睡了几个月不可能没有后遗症。这种后遗症将随着时间而延续而膨胀而泛滥。人类难以更改的动物天性不可能让自己完全生活在理性的制约里。
于是,以下镜头也就可能出现在真实的生活里——
早饭时分。
李老板一家和三个店员围坐在方桌旁喝着稀粥。
梅香扒几口,搁下了筷子:“不吃了!”
具成劝:“再吃点,饿了会生病的。”
梅香端起碗,把剩粥全倒进他碗里。
来宝英摇头骂:“死丫头,不讲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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