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第3/4 页)
那会误你的大事!共产党哪会要我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我不过是杭家第三代长孙,说得不好听,只是一个硝臭狗皮的,上街不能走中间,看人只敢用上眼皮。共产党要我只有一个用处,不用枪也不用炮,暴动时将我推在前面,直往县国民政府的大堂上走。这一身的烂肉,吓不跑你们,也会熏得你们满地打滚。那天在外面我是乱喊!杭家男人都这样,见到好看的女人身上就来劲,就想让人家将自己记在心肝上,一辈子也忘不了。马队长呀,你我都是没有吃过大猪肉,只见过大猪走路的人。县城也好,天门口也好,都还没有可以杀头砍脑壳的共产党。别的地方,抓到共产党往刑场上押送时,那些将死的人一个个英雄得很,又是唱歌,又是喊口号。男的围着长围巾,蓄着西装头发,女的穿着背带裤,短发上扎一只小红花,脸上的白用不着我说,就是男的,鼻子两边也像搽了雪花膏。我杭九枫一不会唱歌,二不会喊口号,脸也不白,脖子也不细,共产党要我有屁用!前些时过中秋,六安城里杀了一个男共产党,我亲眼看见他在吃枪子前大声念诗:生命贵得很,爱情价好高,若想闹革命,头和卵子都不要!共产党连爱情都不要,还能替你想办法对付一个身怀绝技的婊子?我是小狗坐在粪堆上,假充大狗。你在街上用鞭子死命抽我,我不会计较。你不过是想让那漂亮女人明白,自己才是县城里说一不二的霸王。今日你我两条光棍对着敲打,赢了也不过是放在墙角的打杵——白硬白翘,输了也少不了一两女人身上最嫩的肉肉。就将我说的话当做放屁吧,若是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你可以照旧将我当做暗杀马镇长的嫌疑犯。反正抓我时也是这个罪名,审成真的,你杀了我,审成假的,你就放我回天门口去。我不说自己是共产党,你也不要这样逼我了。”
圣天门口 二二(4)
�马鹞子将眼睛翻得又大又白,张开嘴巴想喊又没出声。
�剩下杭九枫一个人,时间突然变慢了。等了又等,终于有士兵跑来,抱手的抱手,扯脚的扯脚,转眼间就将杭九枫拖进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还没站稳,数不清的鞭子就像雨点一样落在身上。�从进到出,杭九枫记不清自己苦熬了多长时间。头几阵疼痛最让杭九枫受不了,一次次地冲着马鹞子尖叫,要他学自己平时杀狗,从嘴唇开始动刀,到后蹄收刀,剥 下来的皮子仍是一条狗,中间那赤条条的身子还能叫、还能咬人。为了不让心气垮下来,杭九枫所说的话全是最凶的。杭九枫从第一次昏迷中醒过来时,耳边响着那个报信人的声音。那人要马鹞子下手不要太重,防止杭九枫实在熬不住了,舌头一转,开口胡乱咬人。杭九枫与被马鹞子毕恭毕敬地称为萧队长的人对了一次目光。那萧队长的眼睛像一口古潭,看不清里面藏的是龙还是蛇。杭九枫横下心来死死认定,既然马鹞子不敢将自己置于死地,其他种种难受总是可以熬过去的。一旦熬出了头,就能看到好日子了。萧队长走上前来喝问杭九枫,到底干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杭九枫回答得理直气壮,因为自己的确没有杀人。萧队长拿起一根皮鞭,还没摆开架势,就被马鹞子接了过去。马鹞子也没动手,转身将鞭子交给一个五大三粗的士兵,他狠命地抽打杭九枫,另一个士兵在一旁点数。已经过了六十整,杭九枫仍咬着牙不让自己将疼痛喊出来。杀了许多狗,杭九枫太有经验了。那种到死也不吭声的狗最让人害怕,就连一旁帮忙的人也都心惊胆战地老想快点收手。杭九枫不叫也不挣,挥鞭的士兵抽到六十下时,就没有力气了。杭九枫越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马鹞子越是觉得这正是共产党特有的宁死不屈。萧队长却认为马鹞子没有真正了解共产党,若是了解了共产党,哪怕杭九枫将共产党三个字写在脸上,他也会明白那不过是鬼画符。
�遍体鳞伤的杭九枫被人抬回牢房,斑斑血迹就像圆婊子手指上的红瓶桃。躺在地铺上,杭九枫让自己一个劲地想,一旦出了这牢门,就去找圆婊子,向她要些红瓶桃送给阿彩。即使这样,那些渗入体内的疼痛,也没停止往外释放。最早抽在身上的皮鞭滋味杭九枫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马鹞子将士兵手里的皮鞭夺过来扔到一边,不无得意地警告他,如果还不招供,就要“熏腊肉”,接下来是“灌猪肠”,再往后是“烫豆糕”,最后还有“捆皮油”。猛一听这些过年时才会挂在大家嘴上的名堂,杭九枫还挺神往的。
马鹞子皮笑肉不笑地问他,知道不知道腊肉是么样熏的,猪肠是么样灌的,豆糕是么样烫的,皮油是么样捆的。杭九枫挺着腰杆,神气活现地说,皇帝娘娘见不到,难道还见不到女人吗!他如数家珍地告诉马鹞子,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