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1/1 页)
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逃避似乎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但如果逃避的代价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气愤和无措。
洗劫一空的餐厅,空荡荡的办公室,无人接听的号码,昨晚异常焦急的会计,似乎一切都已经有了结果。
没有结果的是我们这一群因为老板携款潜逃而惊慌失措的大家。
那一年,冰冷的不止温度,还有凌晨三点的大街,空荡荡的口袋。
凌晨的大街,霓虹闪烁,这个城市也有许许多多如我一样没有归处的人,在寻找,在迷茫。
我带着最后的希望拨通了季罗阳的号码,我想问他,可不可以把钱还给我,我没有钱回去了。
但最终,我抱着念了一晚上无法接通的手机在马路边坐了一晚上,从白天到黑夜,从傍晚的夕阳等到新生的日出。
我终于见到温可珊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她逆着光站在那儿朝我伸出手。
她说
“我带你回家!”
我看着她,未语泪先流,一如十四岁那年,她色厉内荏的挡在我面前对着威胁我的霸凌者举起了手里的砖头。
一如那年她在众多人群中拉起我的手,坚定不移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没有那么做,我相信她”
我扑进她怀里,终于泣不成声。
站在她身边,我忽然就安心了很多,我不会买火车票也没关系,不知道走哪里上车也没关系,找不到进出口也没关系,她会带我回家,我只需要呆在她身后。
离过年越来越近,我没敢告诉爸妈我的状况,在离家二十公里的火锅店应聘了服务生。
我和温可珊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偶尔下班早的话晚上会一起逛夜市,生活波澜不惊的过,我开始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可以。
生活磨平了我的棱角,使我面对不可理喻,将满满一碗调好的调料碗兜头盖脸的浇下来也能坦然的说一声抱歉了。
我并不觉得委屈,因为我要生存下去,我不能灰头土脸的逃回家躲在父母身边寻求庇护,那并没有用。
所有难过将会在工资出现在手机上的时候一扫而光。
真正挣到第一笔工资的那天,我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爸妈没有可以支付的软件和银行卡,我无法转账给他们,干脆把钱存起来等过年回去带给他们。
年关越来越近,大街小巷年味儿越来越浓,回家那天,我特意找温可珊帮我选了新的衣服和鞋子,给他们买了礼物。
爸妈早年结婚的时候家里没钱,妈妈为了不让爸爸为难就没让他买首饰给自己,所以长大以后我挣的第一笔钱决定给他们买戒指,我选了半天最后在一家黄金饰品的店铺买了戒指给他们。
我学着网上把钱和戒指藏进奶茶杯里递给他们,挂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有片刻的呆滞转化为喜极而泣在他们脸上绽放开来,我第一次觉得我的付出有了价值。
十八岁,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户籍室改了名字。
我在那儿碰到了一个和我一样来改名字的男生,我偷偷看了一眼,他的名字叫祁二妞。
男生身材又瘦又小,个子也不高,眼睛看向人的时候带着躲闪,短短的碎盖头为他增添了几分乖巧,细胳膊细腿的,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忽然不知道应该感叹的到底是世界的公平还是不公的人心。
当偏爱这个词被放在天平上与公平对抗,赢也赢得无理取闹。
爱护姐姐妹妹,谦让哥哥弟弟,如果这份爱平均的落在了每个人身上,没有人不愿意分享爱,但当这份道理被当做偏爱的砝码成为压倒公平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么这份所谓的公平将毫无意义。
我看着户口本上的梅二妹三个字,有些小心的递了过去,这一瞬间,我觉得我似乎把我难以启齿的十八年,厌恶自我介绍的十八年,受到亿亿万万道指点嘲笑目光的十八年一同递了过去。
我小时候总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子生来就是有罪的,为什么生来就要承受不公平的待遇,为什么生来就是不被爱的。
但是当我看到祁二妞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又公平了一点,他平等的伤害着每一个不被爱的人。
妈妈说,刚出生时老太太给我起的名字叫梅大妹,我是家里的第一胎,是大女儿,所以她的意思是希望没有我这个人,是妈妈据理力争才换来了梅二妹这个名字,意思是,希望二胎不是个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