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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人肯定最危险,没有人愿去自然只能陈旺宗去。陈旺宗并没有想这么多,让他去他就去,他觉得这就是划木筏子,站哪儿都无所谓。其它的人就四散分在其它一些排上,浩浩荡荡的排群像是一列水上火车,又像是一条巨大的水蛇,在河面上弯弯曲曲地滑行。水流平稳的时候确实不需要做什么事,就像老排工所说的那样,你可以坐着,甚至还可以躺着,能从容不迫地看着两岸的光景,得意的时候还可以吼上几句山歌,惹得岸上的人不时地也叫喊着迎合。那一刻,放排人的心里没有恐惧只有自豪,就像他们是正在接受国家领导人检阅的仪仗队。
陈旺宗是少言寡语的人,他的热情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全部泯灭,听到别人的欢歌笑语,他只是自嘲地笑笑,还有一份童心却已经找不到童趣。在那样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想过危险,这么平稳的河流又哪里会有危险,这趟活儿简直就像是在给他们放假,是让他们出来游山玩水的。陈旺宗也根本不会想到,这时他的生命已经开始进入倒数计时。
苗香菊一直都觉得心里有些发堵,干活儿的时候也有些魂不守舍,不时地会有人说她,“你的种子都撒外面了”,或者“看不到你的地畦子打歪了”,她这才会慌乱地缓过神儿来。苗香菊的心神不宁一直持续到陈旺宗走后的第二天,傍黑的时候,有人突然喊了一声:“看!那不是放排的人吗?他们回来了!”苗香菊就赶紧从地里直起腰,跷着脚往远处看,确实有一群人从乡上的方向走过来。放排的人把木头送到后,肯定是要从县里坐车回来,到了乡上下了车也只能再走回村里。苗香菊巴望着眼瞅,走过来的人一个个地从眼里闪过,可却一直都没有看到属于陈旺宗的那张脸。
放排的人已经到了地头上,马革命早就在那儿等着,问:“都送到了?”就有人说:“送到了,这是人家打的收条。”马革命把收条接过去,放在衣服胸前的口袋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剩下的就是哪天他到造纸厂去兑现谈好的条件了。放排人完好无损地回来,家家户户都喜笑颜开,只有苗香菊一个人笑不起来,她还在慌张地看来看去,还是没有看到陈旺宗。苗香菊急了,一把拉住周三炮的胳膊,“三炮兄弟,我们家里的呢?他怎么没回来?”
苗香菊之所以去问周三炮不问其它人,原因有两个,一是周三炮是村里有名的直肠子,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大家都信他;二是周三炮的女儿周米兰和陈根红一般大也是同学,平时两个孩子处得还特别好,所以苗香菊就直扑着他去。周三炮让苗香菊一拉胳膊,脸色就有些慌乱,其它的人听到声音也都安静下来,眼睛齐唰唰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周三炮就看了看其它几个放排人,然后鼓了鼓劲儿说:“你们家里的,他……他没了。”
没了?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能没了?马革命这时也才发现所有的放排人都回来了,就是独独不见陈旺宗,就问:“咋回事儿?陈旺宗咋没回来,是不是逃跑了?”
事情确实有些出人意料,却不是马革命想的那样,周三炮说,“我们也没有想到,本来好好的,谁知道突然就出了一道弯儿,河道窄水流还急,排子让水一冲就晃得厉害,我们只看见陈……陈旺宗打了一个踉跄就掉水里了,到底发生了啥事我们也不知道。”
苗香菊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那后来呢?你们怎么不把他拉上来?”
周三炮一脸的尴尬,“我……我们都腾不出手来,得忙着撑排子,崩了排麻烦可就大了。”
“那……那我们家里的呢?他……他会游水啊?”
“就是,我们也觉得没事儿,会水的人根本不会有问题,能自己浮出来,可……可……”
“他到底怎么了?”苗香菊疯了似的摇着周三炮的胳膊,她已经预感到了不测。
陈根清的眼睛眨了几下后,泪就流了出来,那时候他和我已经从山上走下来,没有找到陈旺喜的坟,陈根清想拜祭的想法也没有实现,于是他要带我去他后来的家看一看,就是那座木棚子。陈根清说他们在那座木棚子里没住太久他小叔就回来了,也就是他爸死后三五个月的时间,他小叔回来后就说这样的棚子哪能住长久,于是就改造了一下,成了一座木石混合的房子,比原来就结实多了,后来他们就一直住着直到离开黄羊堡。陈根清谈到他父亲的死,流泪是不可避免的,家族的每一个亲人或许都是他手上的指头,每断一根都痛入骨髓。
“有些时候你不迷信也不行,命里让你河里死湾里你就死不了。你说我爸啥风浪没经过,枪林弹雨都闯了过来,批斗改造也没把他怎么样,偏偏在这条河里翻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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