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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港。
“她告诉我,我的性别比她认识的大多数人都更清楚。”罗贝塔道,“我真的需要这句话,因为我一直得用那台可怕的扩张器,防范我的荫道收口合拢;我觉得像一台机器。”
好老妈。
盖普写道。
罗贝塔忽然说:“你写的东西里有那么多对人的同情,但我从你身上,你的现实生活里,看不到什么同情。”珍妮也一直指控他这一点。
但现在,他自觉有更多同情心。下巴被铁丝锁紧,妻子手臂吊着绷带——丹肯的漂亮脸蛋只剩半张完好——盖普觉得对其他流浪到狗头港的不幸者,更能慷慨相待。
这城镇只有夏天是旺季。到了淡季,海洋路尽头,灰绿色的沙丘和白色沙滩之间,就只剩这栋屋瓦泛白、有门廊和角楼的豪宅还有人住了。偶尔跑来一只狗,在骨骸色的漂木间东嗅西嗅,还有住在内陆好几里外的退休人员,住在过去消夏的别墅里,不时来海边散个步,捡几粒贝壳。夏季的海滩上满是狗、小孩和帮忙看小孩的人,港湾里总有几艘色彩鲜艳的船。但盖普一家搬过来时,整个海岸都像被遗弃了。沙滩上到处散落冬季涨潮带进来的垃圾,荒无人迹。整个四月和五月,大西洋都呈瘀伤的铅灰色——跟海伦鼻梁一个颜色。
淡季到镇上来的人,一眼就会被认出,都是来找那个著名护士的迷失妇女。夏季,这些妇女往往得在狗头港徘徊一整天,才找得到知道珍妮住处的人。但狗头港的永久居民都知道“海洋路底那栋房子”,他们会指点问路的沧桑妇女:“那房子大得像旅馆,亲爱的,你一定不会错过的。”
有时慕名来访者会先走到沙滩上,对着房子张望良久,然后才鼓起勇气,上前探问珍妮是否在家;有时盖普会看见她们,一个两个三个,蹲在海风吹袭的沙丘上,瞪着房子看,好像这样就可以读出里头的同情心有几度。如果不只一人,她们会在沙滩上商议;其中一个会被公推出来敲门,其他人则瑟缩在沙丘上,像被勒令不得乱跑的狗!等候召唤。
海伦替丹肯买了一个望远镜,丹肯可以从他那个有海景的房间,窥伺胆怯的访客,在传来敲门声之前好几个小时,就宣告她们的存在。他说:“有人找奶奶。”调焦距,不断调焦距。“这个大概二十四岁,也可能十四岁。背一个蓝色的背包。她拿了个橘子,可是我想她不会吃。有人跟她一起,可是我看不见她的脸。她躺下来了;不对,她生病了。不对,她好像戴着面具。可能是另外那个的母亲——不对,是她姐姐。或只是个朋友。”
“她开始吃橘子了。好像不怎么好吃。”丹肯报道。罗贝塔也跑来看;有时海伦也看。但多半时候是盖普去开门。
“是,她是我母亲。”他会说,“她出去买东西了。请进,如果你愿意等。”他会微笑,但他也会用跟那些在沙滩上捡贝壳的退休人员挑选贝壳一样的眼光,仔细端详访客。在他下巴痊愈、撕裂的舌头长好之前,盖普会准备好一把纸条再去应门。很多访客对于接到纸条,毫不感到意外,因为那也是她们仅有的沟通方式。
哈啰,我名叫贝丝。我是爱伦·詹姆丝协会的一员。
盖普也给她纸条:
哈啰,我叫盖普。我下颚受伤了。
他会对她们微笑,视情况递上第二张纸条。有时是:
厨房生了一炉好火;左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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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时是:
别担心,我母亲很快就会回来。这儿有其他妇女。想见她们吗?
这期间,盖普又开始穿西装式外套,倒不是因为怀念史迪林(或维也纳)的生活——当然也不是因为住在狗头港有必要穿正式一点,这儿的女人当中,似乎只有罗贝塔在意自己的穿着——而是因为他需要那些口袋;他随身携带一大堆纸条。
他试图到沙滩上跑步,但不久就放弃了;跑步会使下巴喀喀震动,舌头撞到牙齿。但他还是在沙上步行几英里路。警车把那个年轻人带到珍妮的房子来那天,他刚散完步回来;警察扣着那人的手臂,扶他走上宽敞的前门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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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马可·奥勒留眼中的世界(5)
“盖普先生吗?”有个警察问。
盖普散步时穿的是运动服;他没有带纸条,但他点点头,是的,他是盖普先生。
“你认识这个人吗?”警察问。
“他当然认识,”年轻人道,“你们警察就是谁也不相信。你们不懂得如何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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