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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晃悠悠的电视显然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一天劳作之后,在电视机前坐上片刻,也许就是这里的人们最奢侈的享受。电视对他们如此重要,要什么样的节目才能配得上这样近乎虔诚的注视呢?
“我看到了,是湖南电视台的一个专题。湖南电视台过去经常有些专题,没有文化,甚至文墨不通,小题大作,无病呻吟,嗯嗯啊啊,搞得你一身的鸡皮疙瘩。那天晚上播出的就是一个这样的节目,而且依我看还是这种节目里面的一个‘*’,没有任何审美价值,没有任何思想价值,没有任何娱乐价值。那个事情都不值得讲,而且他讲也不晓得讲。”
即使如此,那些纯朴的人们依旧虔诚地注视着那个闪烁的荧屏,仿佛那是天下最奇妙的景观。
“那个场面震撼了我。底下的老百姓几乎没有什么精神文化生活,就只眼巴巴地望着我们的电视。而我们给他们提供的是什么样的精神食粮呢?我做了将近10年的电视工作,但是说真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工作多么重要多么神圣。我站在那个地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山一般的压力。”
那样的场景在*十年代的乡村比比皆是。魏文彬其实也不是头一次看见,但这是他头一次带着一个台长的角色意识以这样的方式贴近他的观众。他当了11个月的新闻部主任、7年的副台长和1年的常务副台长,刚刚成为湖南电视台的一台之长,当他从新的角度和高度来考察他的电视与观众的关系时,他不能不感到震撼。以往当他坐在电视台的审片间里的时候,观众是抽象的群体概念,但此时此刻,电视和观众的关系如此直接而突兀地呈现在他面前,一个令人震撼的事实是:他们是中国基数最大的观众类型,但他们实际上从未被真正地重视过。
魏文彬站在人群的边缘,视线越过那些雪花点点晃晃悠悠的画面看见了湖南电视台那个自成一体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幢五层小楼,有几辆骄傲地挂着新闻采访的牌子横冲直撞的车,有一些拎着摄像机趾高气扬地进进出出的记者,有一些拿腔拿调念稿子的播音员……有一些意气风发的人,有一些郁郁寡欢的人,也有一些浑浑噩噩的人。当时的湖南电视台和全国绝大多数省台一样,还在行政事业单位的体制里按部就班地运转着,观念尚未转变,活力仍在束缚之中,或者以一种畸形的方式溢出。
第二章 新任厅长的12341(4)
那夜,魏文彬在湘西山区一个小小村镇的一台黑白电视机前清楚地看见了精神文化产品的供需脱节。他感觉到了自己肩头沉重的压力。
“假如我不能从根子上把这个队伍带好,不能把节目质量做上去,我对不住这些老百姓。在这一刹那,我过去那些教条,左的那些东西,全都没有了,我做节目就是给这些人看的,我总要给他一点什么,一点欢乐,一点享受,一点知识,一点启发……我总要给他一点什么,总不能去糊弄他们,更不能去误导他们。”
当魏文彬以厅长的身份来回想湘西山区的那个场景时,他所获得的感受跟他作为台长时有了很大的不同。厅机关的场景和湘西山区的那个场景构成一组平行蒙太奇在他眼前不停地闪回。这并不是不相干的两个场景,它们实际上存在互为因果的关系。因为厅里是这样的穷,所以无法加大投入改善基层百姓的电视收看质量,无论是艺术的还是技术的。因为无视受众的需要,无视市场的需求,没有市场的意识,厅里注定会是这么穷。
2.4 撒向人间都是沙
从怀化回到长沙,魏文彬召开了一次全台大会。
会议在演播厅里举行。
在演播厅里召开全台大会也许可以视作电视台的特色,但实际上当时湖南台的情况是:除了演播厅,根本没有一个可以容纳数百人的会议室,因此稍微大型一点的活动都要借用演播厅。三年后湖南经济电视台台长的竞聘答辩也将是在这个地方举行。
与此相关的一个问题是:老台除了一个新闻联播专用的小演播室外,仅有这一个正规演播厅,但这个唯一的演播厅竟然并不那么繁忙,还可以时常承担起会议室的功能,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魏文彬需要改变的东西很多。
他将在这个演播厅里发出改变的号令。
1991年的魏文彬41岁,精瘦,精力充沛,两只眼睛有鹰一般的锐利。演播厅的舞台上临时搭起来的简陋讲台并不减损他的气势。他仿佛打定主意,决不在底下吵吵嚷嚷的时候开口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抽烟,偶尔变换一下拿烟的姿势,有时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身,有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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