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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月连笙离开,夏温言才敛了面上的笑,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以及盖在软被下的双腿,眸子里尽是颓丧之色。
他这般的身子,不知还能撑多久?
“咳咳,咳咳咳——”
就在月连笙所乘的马车去往西市窄街方向的时候,有人正从窄街的方向朝北市夏府的方向跑来。
一名姑娘。
夏温言让徐氏从府中挑选的两名到月家伺候邹氏和月连绵的丫鬟中的其中一名。
只见她神色匆匆,显然是有什么紧要之事。
*
夏温言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力气,竟是让他站了起来,走进了窄街月家。
他只知道他要尽快见到他的妻子连笙,他不能让她独自一人呆在月家。
夏温言见到月连笙时,她跪坐在邹氏那张老旧的床前,整个人都是呆滞的,仿佛傻了一般。
今日是正月初二,是月连笙回娘家的日子,也是她父亲的忌日,邹氏就算再怎么多病,这个时候也应当是坐着与月连笙说些话才是。
还有她那见着生人会有些怕生的弟弟月连绵,这会儿也应该巴着她跟她撒娇才是。
可这会儿,邹氏却是躺在床上,不声不响。
月连绵也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他们两人的面色都青白得没有一丁点血色,两人身上皆是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月连绵靠在邹氏怀里,被邹氏抱得紧紧的,一点不愿意撒开手的模样。
邹氏那双凹陷的双眼紧紧闭着,月连绵那双和月连笙生得极为相像的大眼睛也紧紧闭着,仿佛再也不会睁开了。
他们的双眼的确再也不会睁开。
因为他们胸腔里已然没有了心跳,鼻中也早已没了呼吸。
他们母子俩,已然死去。
“连笙……”夏温言唤了月连笙一声,声音轻轻,生怕吓着了她似的。
两刻钟前,那负责伺候邹氏母子的婢子慌忙跑回夏府,就是因为这个事。
月连绵死了,邹氏也死了。
月连绵是在河边抓鱼时不小心失足掉下了河里,溺水而死的。
邹氏则是闻得噩耗急匆匆跑到河边看到已然断气的月连绵时,一时间捱不过前些年丧夫如今又丧子的打击,抱着月连绵的尸体当场就撞到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当场撞石而亡的。
而他们母子俩的尸体,怎么分都分不开,谁都无法掰开邹氏那紧紧搂着自己儿子的双手。
今日本是月连笙父亲的忌日,如今竟也成了邹氏与月连绵的忌日。
一日之间失去了两个最为重要的亲人,也是这世上唯一的两个亲人,任是谁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双重打击。
月连笙从回到家见到邹氏与月连绵的尸体开始,便一直跪在他们身旁,一动不动,也没有说上一句话一个字,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就这么呆呆傻傻地跪着。
就在夏温言轻声唤她时,她僵愣的身子猛地一颤,显然这时候才从打击中惊醒过来,只见她往前膝行两步,靠到了床边,继而伸出手抚向月连绵那青白僵硬的小脸,颤着声道:“连绵,乖连绵,阿姐回来看你了,阿姐回来陪你玩儿了,你睁开眼看看阿姐好不好?好不好?”
那总是黏她黏得不行的小连绵不会再开开心心地叫她一声阿姐,更不会再期待巴巴地问她什么时候才再回来。
他再也不会睁开眼,月连笙再也看不到她活蹦乱跳的小阿弟。
“娘,娘你也睁开眼看看我啊,我是囡囡啊,最听你的话的囡囡啊。”唤不醒月连绵,月连笙便去轻轻推推邹氏的手臂,唤她道。
“娘,连绵,你们这都是怎么了?这才是大白天的呀,你们怎么就都睡着了不理我啊?”月连笙颤抖的声音里渐渐带了些哭腔,“你们都睁开眼来看看我啊,都睁开眼啊!”
夏温言在旁看着,心揪拧般疼,他上前两步,抬手轻轻覆上了月连笙的肩,心疼道:“连笙,他们听不到你说话了。”
已死之人是再也听不到旁人说话的。
月连笙这时候霍地站起身来,而后转了身就冲也一般朝屋外跑去,这举动突然得谁人都来不及反应,更无人知晓她要去做什么。
夏温言率先回过神,只听他急急对竹子道:“竹子快些跟上去!”
“是!”竹子应声,拔开腿就朝月连笙跟了去。
“公子,奴婢搀着你!”绿屏急急上前扶住夏温言,一道往月连笙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