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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邀着去到花厅里,那里已预备了酒菜,都是上等好菜,用料与外头不同,格外名贵不说,就是摆盘也都好看。焦梅笑道,“少夫人这一阵子,实在是忙,再说,也是保胎要紧,今日少爷难得有空,便不放他出来了。请各位管事切莫责怪,倒是特地请她随身的大师傅给预备了好酒菜,亲自调养的小戏班子预备了昆曲,大家吃酒做耍,也热热闹闹地过个新年。”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五人别看都有卖身契,算是奴藉,可平日里结交的那都是大掌柜同总账房一流人物,如今都来陪客,众人还能多求什么?全都露出笑来,好来好去,连声说,“理会得、理会得。倒是耽误了你们回家团聚。”
“越是新春日子,主子哪里离得开我们。”焦梅和桂皮两翁婿,都是必要时很会交际的人,两人一搭一唱,酒过三巡后,众人已都是意兴湍飞,靠在花厅中看小唱歌舞,那些南边来的管事,哪个不是目眩神迷,只恨不得把这见识到的富贵描摹成一幅图,回去也好向人夸耀。
焦梅乃是海量,几钟酒醉不倒他,反而使他更为精神,因平时出来交际的也都是他们这几个,大家早就混得熟了,此时便冲南边来的小管事们笑道,“别看我们平日里似乎也有些威风,其实这都不作数的,主子一个眼色,膝盖骨说没就没,跪下来磕头人家都嫌你磕得太响,吵着清静。倒还是在铺子里做管事好,虽说也难免受气,但总是比我们这些奴仆尊重些。”
他这么一说,管事们口中虽然谦让,但心底自然是开心的,彼此望了一眼,各自都有些赧然,董三说,“一样是为了挣钱受气,这样直接舔吃主子们手缝里漏下来的,那是要比我们还好得多了。”
他也是多吃了几杯,不免就问,“焦总管一年,进项不少吧?”
焦梅叹息道,“也是我们家少夫人手松,又宠爱我女儿石英,我们家一年进项,多半还是仗着她在主子跟前卖巧,得来的那些赏赐。再有,便是我们家一家数口,都在府中做事,没什么闲人。”
他终究也是面有得色,指着桂皮笑道,“他这小厮,平时也得贵人赏赐。一家几口,一年抛开主子赏的贵重物事不算,单是现银,也能见到四千两吧。”
就连北边的大掌柜,都有几个嘶了一口气,董三听得目瞪口呆的,涎水都要流下来,就和焦梅算,“我家里也是有人在府里服侍过的,当时在老太夫人跟前,也算是得意呢。一年能有个一百两,都是主子开恩了!”
焦梅笑而不语,倒是石墨父亲姜福道,“焦总管怎么一样呢,他管着宜春票号的事呢!进项那是多的,我们一般管事,也没那样多。”
董三吃多了酒,便又去纠缠姜福,问他一般管事年入几何,姜管事还没说话,桂皮已道,“董大哥你是看着钱的好,没看着挣的难。我们家家法最严厉了,别看少夫人天人也似,脾气又似乎很慈悲,可惹了她一个皱眉,转天便再见不到了!”
他冲廖奶公道,“就像奶公你那大姑娘孔雀……”
提到孔雀,不免有人露出关注神色,众人都似乎未看见,廖奶公只皱眉道,“大节下的,再别说了,孔雀和甘草,几乎丢进了我们两个养娘家的脸面。好在少夫人还念点旧情,不然,几乎全家都要被发卖到海外去了!”
发卖到海外,在当时来说,是何等可怕的前程?众管事都有几分色变,便觉得焦梅那话,也不是说假了。一个是少爷的奶兄弟,一个是少夫人的奶姐妹,少夫人一个不悦,也就发卖出去了。真是做人奴仆,命都不是自己的!
只有董三并另两三个小管事,倒都不以为然,董三平时多么谨慎小心的人,话也不多说一句,吃了酒就和换了个人似的,因笑道,“只是发卖海外罢了么,富贵险中求嘛!少夫人金仙般尊贵的身份,脾气大点,也不算什么!”
陈皮也笑着说,“就是,就是。少夫人什么身份,能看得上我们服侍,是我们的福分呢。”
北边几个管事也是久闻蕙娘名声了,此时酒多了,话也多,京城分号的大掌柜不免笑道,“我们平时私底下也想,少夫人娇滴滴一个小姑娘,如何能把那上亿的资财给操弄于股掌之间。说句大话,似她这把年纪,多的是主母,连个冲粹园都管不过来,凡事都听仆人的摆布呢。怎么听几位管家说法,少夫人竟是洞明烛照,天生的英才,从冲粹园到国公府、票号,都没人敢和她说个不字。”
话已是套出来了,焦梅便不肯多提蕙娘,他矜持地一笑,悄悄改换了态度。“唉,这就是本事了,她有这个本事,我们做下人的只有钦佩,私底下却议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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