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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飞扬的雪里仰望,天空那么深远,望不穿,似乎要压下来,却是压在心上,如此阵势浩大的忧伤。雪落在掌心,只留下匆匆一瞥,便化作一滴泪。
滤去了一切混沌与黑暗,渐渐沉淀出一片澄明。天,亮了。
乡村里的人总是起得很早。门外响起“唰唰”的扫地声。青战开门,见邻人正在扫街,门前路上的积雪已被清除,雪还在落,扫过的地方又落了一层绒绒的白雪。
“青战啊,早啊。”邻人扫得热气腾腾,用清晨充满活力的声音打招呼。
“早。”青战微笑着,行浅浅的鞠躬礼。邻人主动解释:“扫一扫,好走点。”青战微笑。“这是要出去活动活动?”邻居接着问。
“是。”青战点头。“活动活动好啊,我也在活动呢。”邻人说着,自己笑起来,爽朗极了。青战还以清晨的微笑。
“穿厚点,活动完了擦擦汗,千万别嫌热把衣服脱了,要是感冒了就不得了了。花钱事小,自己遭罪啊,关键是。”“是。那么,我去了。”青战与热情的邻人告别。
村子里的路大都已经扫过一遍,现在又落了一层雪,有的路段薄些,那是刚扫过的,有的路段厚些,那是早些时候扫的。出了村子,积雪一下子就变厚了。
青战站在湖边,狄芦菖蒲早就枯了,覆了厚厚的雪。像是怕冷用被子把自己给包起来的郁麦。雪落下,往事浮现,落雪沾湿了目光——也许,雪更是湿的,比雨还湿。
——“青战,以后冲我任性就好了——哪里会有不任性的女孩子呢?我会保护你的。”当初那个小小的千默如此保证过的。昨晚夜谈,青战暗示他,可是千默,显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到底是小孩子轻易许下的诺言,只是一时冲动罢,可是她却把那句话记在了心里。真是自作多情。
但回首,落雪,那么多,将来时的足迹一点点掩盖——没什么能够久存,青战想,誓言是最脆弱的东西,言语毕竟轻薄,再怎样坚守,时间的嘲笑也会湮灭一切。
传统里的感情总是要求长久,相恋的人,仇恨的人,总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似乎今生的感情都不够用,于是要预支来世,来世的来世,甚至来世之后的无数个来世的感情。真的有来世么?就算有,那些像佛求来的尘缘,那些说是要生生世世的信誓旦旦,在经历了那么多的轮回之后,谁还能抓得住飘落的花瓣?经历过那么多聚聚散散,谁还能够记住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
站在落雪的角落,一脸嘲笑。
却又满心的哀伤。
从雪地上走过,回首来路,目光穿过纷纷扬扬的落雪,发现,除去遗忘,只存在一道浅浅的凌乱的伤。
那就不要回首了,且对逝去的释怀罢,毕竟还有前路。
青战走过,微昂首,雪地里寂寞而挺拔。
青战回去,千默和郁麦正在。郁麦拉着青战堆雪人,青战眯着眼拒绝:“不要。”郁麦才不管她说什么,硬把她拉到院子里。然青战只是站着,看郁麦忙得热气腾腾的,千默在旁边帮她,听她指挥。郁麦忙得忽略了青战,青战就端了杯热水,坐在门口看他们忙得不亦乐乎。
郁麦和千默的雪人终于堆好了,青战放下杯子,团了个雪球,扬手扔过去。力度和角度都控制得很好,雪球就稳稳的落在了雪人脑袋上,又不至于把雪人脑袋砸碎。郁麦尖叫一声,喋喋起来,千默也被青战的雪球吓一跳,无可奈何地望向青战。青战哩?微笑如雪霁后的阳光。敛了笑,又抱起杯子,悠闲的样子。仿佛她什么也没做过般。
外面街上有孩子在打雪仗,时而有欢笑声、叫声传到院子里来,从树枝上震下簌簌的雪来。
郁麦要去打雪仗,千默就陪着她,青战不去,郁麦冲她扮了个鬼脸,叫:“老巫婆。”跑出去了。青战扬扬眉,不以为意。
郁麦和千默离开,留了雪人在院子里,青战站到雪人面前,问:“哎,什么名字?”雪人不回答,青战看了它一会,走了。
天空里的雪落下来,填起地上的沟壑和伤痕,使得一切都柔和起来。
青战离开雪野时天已放晴。湛蓝的天空没有云——云都落到大地上来了。结束,原是如此轻易的事情。
雪地里的红房子,南面房顶上厚厚的积雪被阳光划伤,深深的伤口里雪洗的瓦血一样红。融化的雪水一滴一滴从房檐上滴落,地落在阶前。
巴士载着青战一人,穿过了田野和村庄,如此安静,只有车轮轧过地面,大地发出轻微的呻吟。
一上长途,青战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