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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眼皮下的世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红,灿烂得让人受不了的阳光带来的红。「如果我能够,我一定会阻止你们的。你也知道。可是我来得太晚了,而你们也都非常聪明地把自己藏起来。现在我跟你们一样无助,芮布卡太太。」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芮布卡太太口气中的激烈和她的指责一样让人吃惊。
「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
「也许不会。可是我认为,在某个层面上,你很怕他。」
「芮布卡太太,你是不是完完全全误会了?我当然怕他!你不怕吗?」
芮布卡太太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慢慢走回围场。
当晚艾沙克仍然发烧,不能出房间。苏丽安在房里躺着没睡,透过让风沙打磨过的窗台望着星星。也就是望着假想智慧生物,这是大家给这些星星取的名称,多么巧妙含糊。即使在确认他们真的存在之前,就这么称呼了:他们是一种假设的实体,把地球用一种奇异的时间膜包住,使得在一个男人去蹓狗或是一个女人梳头发的时间中就过了一百万年。他们是一种散布在银河四处、能够自我复制的半生物机器网络。他们介入人类事件,或许也介入数不清的其他有意识的文明,原因我们并不太清楚,也或许根本没有任何原因。
她注视着他们,不过当然看不见。他们弥漫了夜空,包含了好几个世界。他们无所不在。
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一个无比浩大的网络横过银河,使得它与自然力已无法区分了。它是不能讨价还价的,甚至无法和它说话。它在非人类的时间中与人类互动。它的字句是数十年,它的对话则和演化过程无法区辨。
它会做有任何意义的思考吗?会怀疑、会和自己争辩吗?会虚构意念并依此行动吗?换句话说,是个「实体」吗?或者只是一个庞大而且复杂的「程序」?
火星人为此争辩了好几世纪。苏丽安童年经常听那些年长的第四年期人辩论这个问题。苏丽安没有一个定论,没有人有。不过她猜想,假想智慧生物并没有中心,也没有运作的智力。他们会做复杂而且无法预料的事,演化也会。演化造就出极为复杂而且互相依赖的生物系统,却没有任何中心方向。一旦自我复制的机器被(某种早已不存的古代物种,这物种或许比地球和火星从星尘冷却形成还要古老许多)释放到银河中,他们就要受到同样无情的竞争和突变逻辑的摆布。在数十亿年中,什么样的东西不能生出?无比的规模和力量、半自动、就某种意义而言的「智慧」机器(拱门、包围住地球的时间膜)……这一切,没错。但是要说有个中心的激发行动意识?心灵?苏丽安是颇怀疑的。假想智慧生物不是一种实体。他们只是当自我复制的逻辑吞没了广大太空时所发生的事。
远古机器的尘灰落在沙漠上,这些落尘中长出奇异的、破败的碎片。一个轮子、一根中空管子、一朵有煤黑眼睛的玫瑰。艾沙克对西边有兴趣、遥远的西边。这意味什么?它有任何明确的意义吗?
这意味,苏丽安心想,艾沙克被当作祭品,一种像风一般没有心思也漠不关心的力量的祭品。
早晨,芮布卡太太准许苏丽安进入男孩房间。「你就会明白,我们为什么都这么担心。」她冷冷地说。
凌乱成团的被单下躺着瘫软的艾沙克。他的眼睛是闭着的。苏丽安摸摸他额头,感觉到发散出来的高烧。
「艾沙克。」她叹口气说道,既像是对男孩说也像是对自己说。他那种苍白又奄奄一息的情况唤起太多的记忆了。从前有另一个男孩,是的,另一场高烧、另一片沙漠。
「玫瑰。」艾沙克开口了,吓了她一跳。
「那是什么?」她说。
「我记得玫瑰。而玫瑰,玫瑰也记得……」
他眼睛仍然闭着,像是睡着了。突然间他一坐而起,枕头在他后腰下方被压着,他的脑袋也撞到床的靠背板。头发因为汗湿显得稀疏。苏丽安心想,当人类能走、能跑、能跳的时候,看起来是多么坚强,而当不能做这些事时,他们又是多么脆弱呀。然后男孩做了一件连苏丽安都大感惊骇的事。
他睁开双眼,两眼虹膜竟几乎失了颜色,仿佛原本的淡蓝色被洒了金色油彩。他直直盯着她,露出微笑。
接着他说话了,他说的是苏丽安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听过的语言,那是火星上人烟稀少的南方荒地的方言。
他说:「是你,大姐姐!你都去哪里啦?」
接着,立刻就陷入沉睡,只留下苏丽安在可怕的回声中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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