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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燕难得与我同时安静下来,想来我俩向来是要么他闹、要么我闹,今日都撑着下巴不说话,凹着一副思考哲学的神情。我凹是因为他凹,他凹我却不知是在想什么。
后来黄昏时他告诉我说,他在想,倘若我有一日也落得个敏敏姐姐一般的下场,该如何是好。
“不怕你耗尽一腔孤勇祭出所有的欢喜,就怕你一腔孤勇耗尽之后还是爱他。来来去去,反反复复。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听不懂。我情愿他不要说这样悲伤的话,祈愿他说一些充满希望的话。譬如酸秀才和敏敏姐一年抱俩,再譬如我就不同些,我和景弦一年抱仨之类的。
他斜睨着我笑,笑我傻子。我愿意当个傻子,让身边所有的人都笑起来。
“吱嘎”声惊醒了沉迷于黄昏的我们。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小春燕他在一瞬间敛起了笑,站起身拉住想要借过的酸秀才。
“方才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以为我和敏敏姐最终会一样惨这件事也要说给陆大哥听一听吗?我竖起耳朵,仔细听。
小春燕轻声道,“陆大哥,你娶了敏敏姐姐罢,我给你找好活儿干。保你们衣食无忧,平安顺遂。”
谁都没有再说话。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听到敏敏姐姐在门内吹灭烛火的声音。是的,天黑了,该回家。
小春燕带着我走在黑漆漆的烂泥巴路上,始终跟在酸秀才身后。我问小春燕这是在干什么,他说是在要一个答案。
可惜酸秀才只是去快要收摊的小贩那里买了三个茶叶蛋,转头给了我们两个,劝我们快些回花神庙。小春燕接过茶叶蛋,让我捧在手里焐手,别的什么都没说。
依旧紧跟着他,料想是要与他死磕到底。
我以为酸秀才会回天桥睡觉,毕竟外面很冷,这个时候睡觉应当会安稳且舒服。可没有。他拐过桥下垂柳,缓缓往小巷子去。
深烙在我记忆中的那条巷子遍地花伞,未见伞开,先闻铃动。阵阵风铃声敲打着春夜冷雨,一声一撞,一撞一声,雨声被撞得残破不整,细密而悲伤。我猜很痛。被撞的雨很痛,不然以为我还能在说什么。
他穿进巷间,弯下腰,一把一把捡起被吹落的花伞。花伞挂在敏敏姐姐的店门前,倒开着正在旋转。酸秀才将捡好的伞全都放在墙角,轻轻拍了拍。
低声道,“明日我再来看你。”那声音和着檐角的风铃,我不知我是不是听错了。
转过身时,他递了一把给我们,我赶忙接住,小春燕却猛地夺下扔在地上,“不要。”
我以为他们在说花伞。后来与容先生学了断桥残雪才反应过来确实是在说伞。我太傻了,那时什么都不懂。几乎除了傻和傻得开心之外一无是处。
酸秀才无奈地捡起来,硬塞到小春燕手中,用力握住,哑声道,“答案已经给你。如果你明白,就不要再跟了。”
他们的神仙对话让我这个小蠢蛋费解了许久,不知道为什么小春燕就牵着我走了。后来他告诉我,“酸秀才真的不喜欢敏敏。”我至今深信不疑。
耳畔铃动。
“走罢。”恍恍惚惚,我已分不清这句话是小春燕牵我离开小巷子时说的,还是如今景弦在对我说。
待我回过神时,已走到紧掩的古门面前,抚摸门上岁月的凹痕。门前种着一树梨花,花瓣飞起来,跟着风转。我的视线不自觉随着粉白飘荡。
“叮铃——”
我微睁大双眼。耳畔铃随风动。我的眼前,花伞遍地,烂漫迷离。
第37章 面前的人是谁啊
“景弦……景弦你快看,看那边,是不是我眼花了?”我听见自己急急呼唤景弦的声音。倘若景弦也在,便不应当是迷离空梦。
我的手被紧紧握住,暖意包裹,他大概不知道我为何慌张,“我在。我看到了,不是你眼花。那边有很多伞。还有风铃。”
他平静地对我说出这个事实。我心神俱荡,生怕稍纵即逝,匆忙朝那片花伞奔走。
老门上觑,檐角有朵朵花伞倒挂,伞柄垂缀着简单的风铃。风雪渐盛,它们疯狂旋转,漾起翩翩雪绒,铃声渐远。被风刮乱的花伞从远处朝我奔走,滚至脚边,簇拥着我。我站在浪浪伞海中,顿觉如梦似幻。
那伞浪后好似有一个人影,佝偻身躯,埋着头慌张地捡地上那些被吹散的伞。他的青丝随着系带翻飞在空中,像是寒风泣泪时落下的痕迹。
是陈府废弃的账房先生。他那身翻出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