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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学?”罗琪略一顿,奇道:“什么地方的秀才这样怪,好死不死的,非要挑不太平的时候出来,嫌命长了么?”虽这么说,可他却还是郑重的接过那一摞文书来,细细看了几回,又转手交给主簿,叹了口气道:“却是真的。”一旁的张巡检听了,眼睛瞪得铜铃大小,努力压着声音道:“大人万万不可放他们入城!若走漏风声,你我可都是要掉脑袋的!”原本他什么事儿都没有,却稀里糊涂被罗琪下了封锁城门、镇压流民,乃至打杀“乱贼”的命令,待他得知真相却已经无法回头,只得硬着头皮走下去。消息好容易压到现在,眼瞅着那些流民都要死绝了,只消找合适的借口和时机将尸体处理干净便神不知鬼不觉,岂能有丝毫疏忽!他怕,殊不知罗琪更怕,那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当真骑虎难下。原本到今年十一月,他的三年任期就要到了的,因过去一段时间政绩不错,又有个好丈人,只要顺利交接完毕,加官进爵不在话下,最次也能混个知州,再进一步说不得就是个京官儿,哪成想这当儿竟然闹出来这档子大事!这不是要了命了么!那大户本就一直与他有钱财往来,罗琪也知道他家爷们儿有些个不足为外人道的恶毒癖好,不过一来他家遮掩的严实,外头无人知晓;二来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只要不捅破天,罗琪也懒得管。那日他正在家中陪娘子玩闹,忽听那大户前来拜访,见面后直言不讳的说跟流民起了冲突,又递了一万银子,叫罗琪帮忙挡一挡。罗琪原不曾想过他那样胆大包天,竟敢当众打杀人命,还当是以往的小打小闹,故而也熟练地接了银子,直接叫衙役将告状的流民随意找个由头撵了。殊不知这便似捅了马蜂窝,那些走投无路的流民急红了眼,简直疯了……待罗琪再次得到消息,城内西南流民营一带已然闹翻了,人哭马嘶,血流满地,躺了好些尸首,又有人借机纵火,烧毁房舍无数!他登时就气疯了,一面命人镇压,一面命人逮了那大户来,说要治他的罪。然而事已至此,那大户也是光脚不怕穿鞋,直言不讳道“你常年收受贿赂的事情,我都已一笔笔的记好了账,若此事你给我压好了,自有白银二十万两送上,若不好了,大家一个都别活!”罗琪险些气昏过去,可到底有把柄在旁人手上,只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他当真悔啊,若早知会闹到这般田地,莫说一万两,便是十万两、百万两他也不肯做的!罗琪知道自己本事有限,不过是娶了个好夫人,看在夫人的面子上,自己那位岳丈泰山老大人才关照一二,给自己谋了这么个知县的官儿,只预备在此地熬上三年,等任期一到,上下打点一番……原本任期内出了旱灾已叫他焦头烂额,哪知临近期满,竟又冒出来这样一摊子破事儿!安定知县本就是自己好容易求来的,若这头一笔买卖便砸在自己手里,日后他,他哪里还能有什么日后!前途富贵迷人眼,罗琪越想越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叫了巡检调兵……结果等将流民弹压住他们才知道,因为那日的暴乱,也有不少本地居民被牵涉其中!再者如今天气转暖,安定县水汽也大,留着那些尸首便容易滋生瘟疫,一个不小心一座人口十万之众的大城都能一夜之间变为死城,更何况小小安定县?罗琪便在封锁全城,销毁证据的同时,将那些尸首都烧了,然后把剩下的流民都软禁到一处……如此一错再错,他先前的那个借口便不好使,说不得有漏洞,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捏造谎言,如此这般,接连几日下来,罗琪在不知不觉中便已亲手制造了弥天大谎!若是寻常过往客商、百姓,他大可胡乱找个借口打发了,可这样上报之后按例出来游学的学子,却着实不好对付。罗琪正急的团团转,就听李主簿缓缓道:“大人,此事需得谨慎。”张巡检最不耐烦他这个,动不动就要掉书口袋、卖关子,当即忍不住怒道:“谨慎谨慎,你日日只说谨慎,此刻火烧眉毛却还有个鸟慎可谨!该如何是好,你倒是出个主意,是冒险叫他们进来,还是索性叫人一发轰走了!”听他说得粗鄙,李主簿也给噎的够呛,可见他一条大腿就比自己的腰还粗,又黑黢黢的,野猪一般吓人,蒲扇大小的巴掌几乎要将结实的黄花梨木桌子拍碎,早怂了,只说紧急时刻不好同他计较,便用力翻了个白眼,哼了声才带些讨好的对罗琪道:“大人,赶是行不通的,按照律例,此等上报后外出游学的学子但凡到了某地,若有所需,当地官府需得全力配合。入城休整此等要求最正常不过,若拒绝,反倒显得咱们心中有鬼,叫他们起疑。”罗琪一听也是头大,怒道:“那照你的意思,叫他们进来自在逛去?咱们也都不用活了,何不干脆就割了这大好头颅,只叫他们搬去!”、他平日里虽也不算什么老谋深算,可到底也有些脑子,只是如今大祸临头,说不定顷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