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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躺在床上,单掌捂着自己的眼,揪了枕头往门那砸:“什么劳什子自知之明?去你妈的。”
木姜将铜盆往青石台阶一搁,埋着脑袋,她想哭,可又拼命的忍回去,哭做什么?是谢三郎的错,她为何要承担谢三郎的错误?她一点点儿,一芝麻点都不喜欢他,男人都是大屁眼子,连谢三郎这个小倌也是的!她抹干了含在眼眶的眼泪包,眼睛红的像兔子,不想哭,可是却更生气,他失他的恋,关她什么事,凭什么把气发在她身上?
铜盆里是谢三郎洗脚的白麻巾,她拿了过来,假装它就是谢三郎,于是狠狠的将它摔在地上,跺着脚在上面踩,把他如花的脸,恶毒的舌条全都踩烂。等心情稍稍平复,她要告诉自己,木姜你哪里是喜欢他?你只是喜欢他的一张脸,那么漂亮的脸,谁看了都会动心,她只是犯了平常人都犯了的错,被色欲蒙住了眼。她才不会喜欢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徒有其表的草包。
她向往的应该是像何偏正那样的大侠,一身的爽朗与豪气,银剑挥削之间说不尽的英雄气概,哪像他,每日靠在栏杆上嗑着瓜子和男人们斗嘴。
对,就是这样,一个人偶尔犯错不要紧,只要不要一直错下去就行。索性她现在就只对他的容貌存了一点好感,索性她如今没有泥潭深陷,如今她要让自己从这厉害里摘的干净,免得扎的全身是刺。
☆、素颜繁花梦(一)
等木姜回了房,谢三郎背脊一僵,却没回头。
他听见木姜从箱子里拿了棉被,拿在手里弹了弹,铺在地上,于是轻声的说:“木姜,我饿了。”
木姜将手里的事忙完了,推了门就出去。
见人走了,谢三郎翻身坐起,憋着嘴,欲言又止,只能盯着地上的棉被。他承认今天他做的不对,不该因为西西的事向她发脾气,也不该说她丑,可她不丑这是事情,应该不会为这种显而易见的气话生气吧?
晚饭早就过了,木姜到厨房一看,只有一些剩菜和已经凉了的馍馍,她不会做菜,只得烧了火,将这些放到蒸笼里搭气。
谢三郎光着脚坐在凳子上,等了好久,也没看到木姜回来,他觉得她应该生气了,他想道歉,又怕他热脸贴了冷屁股,垂眸间,看见木姜铺下地上的棉被没整理好,于是整了整,满意了才站起来。
木姜还没有回来,连上楼梯的声音都没有,一个待在屋里无趣,他的手里是扎实的棉布,暖洋洋,他拍了拍,果然厚实,于是躺在上面滚了一圈。
偏过头,正好看见自己的床榻,淡青色的幔帐,青色的樱子,再往前看,木窗开了一半,芭蕉结的果实长大了一丢。
要是自己睡在床上,木姜一偏头正好可以看见他挺拔的鼻子,薄而红的唇,以及滚动的喉结,想着,他摸了摸自己的一上一下的喉结,望向门外,夜凉如水,可她还没回来。
木姜端上热好的馍馍和剩菜,说,“三爷,厨房里只有这些了。”
谢三郎悄悄瞧了她一眼,只见她温顺的拿着托盘站在一边,就如往常的丫头一样。
他点点头,拿了筷子就捻了菜吃,待咬了几口馒头,他忽的问:“那你吃了吗?”
“吃了,奴和楼下的长工一起吃了。”
哦,原来合着就他一个人饿肚子呢!他大力的咬了口馒头,嚼了使劲咽下去,右手戳着碗里的菜,嘟哝道:“对不起。”
木姜望着地板,置若罔闻。
谢三郎食之如同嚼蜡,他将馒头搁在桌上,筷子也放下,一眨不眨的看着木姜:“木姜,我错了,我不该向你发脾气。”
“三爷没什么该和我说对不起,是奴不该打三爷。”
谢三郎苦笑,若不是那一巴掌,他还不知道癫狂成什么样呢,那一巴掌扇醒了他,偏偏他还对她说那样伤人心的话。
“我知道我脾气不好。”谢三郎难得真诚,可木姜一句话就让他刚拿起来的筷子又掉了。
“三爷,奴觉得自己愚笨不会服侍人,如今西西姑娘走了,三爷您也放心,我绝对不会将这些事说出去,奴觉得,奴觉得自己还是回去倒夜香比较好。”
谢三郎捡起筷子,神色黯淡的戳着馒头:“在爷这儿不好么,风吹不着,雨晒不着,也不用做什么累的事。”
“木姜怕懒散惯了,骨头松了,以后再做重活,累活就不行了。俗话说的好,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谢三郎恹恹,站起身,背对她:“你什么都想好了,还和我说什么,反正不想在我这儿待,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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