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页)
第二章 那一天我失去信仰,却意外得到了爱情(10)
我连连点头,眼泪不流畅地淌出,有几滴涩涩地淌在了姥姥的手上。
还是像梦一样,地板,墙壁,光线好像都轻轻上浮着,姥姥闭上了眼睛,声音却竟然大了些:“离离都这么大了,那一年,你妈妈都才这么大,天天让我给她唱歌。”
姥姥含混不清地哼起了一曲江南童谣:
“正月灯,二月鹞;
三月麦秆作吹箫;
四月四,做做戏;五月五,过重午;六月六,晒霉臭;七月七,巧食喜鹊啄。”唱到这儿,姥姥的手从我的肩头掉了下去。我握住姥姥的手,姥姥的手好像是被冷到
了,一点一点地没有了温度。我坐在像梦一样的光影里,唱完了整支谣
曲。“八月八,月饼馅芝麻;九月九,登高送娘舅;十月末,水冰骨;十一月,吃汤圆;十二月,塘糕印状元。”
姥姥走在去米粉店的路上,走着走着,就倒了下去,没有任何征兆。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开始领悟,死亡是不需要征兆的,若干年后,我也会一样毫无征兆地死去。
人们不应该怨恨死亡,畏惧死亡。就像遗忘使我们快乐,死亡能够使我们解脱。如果我们兜头就能忘掉上一秒的事情,我们也便不会对下一秒有所期待。
生的过程中,虚妄,浮华,哀乐,人事除乘,如蛆附骨。死亡让我们得以遗忘,重新开始。
生是什么?医生说:你打开。于是,一头撞进一管狭窄的甬道中。
死是什么?放眼飞花,过眼成空。
其实要庆幸。人世悲苦,幸好我们还有死亡。
姥姥最终没有活到八十岁。她那么老,还要负担我的生活,余生对她来说,大概只会是无休止的劳累和责任。对我丝丝的爱,支撑着她的生命,这一辈子,她活得太苦,只希望下一辈子,能够由我照顾她。
6。
沈渐一直陪在我身边帮我料理。那几天连续梅雨,整个天空都是潮冷的青。
我忽然就被击垮了,整日整夜地呆坐着,完全没有办法打理姥姥的后事。幸亏有沈渐照顾,买下荒地破土,雇工人,安排人事,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
我为姥姥的坟前掘起第一铲土的时候,不经意抬头,看到天边划过了一颗流星。
忽然我想起了顾伤城的话——“一颗星星坠落就必须有一份灵魂补上去,星星就是人的灵魂,当灵魂升天时也就把你的愿望带给上天了。”
我抬头,看着天边叫了声“姥姥”。
“姥姥,让我嫁给他。”我双手合十,轻轻地说。
眼泪终于倾出,一滴一滴,一线一线地稀释了姥姥坟前的新土,天地一片昏暗,只有一铲一铲涌溪县城锗红色的岩石土慢慢盖起。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回过神来,上课的时候看着远处的山峦发呆,或者还在上着课,我就径直走了出去,走到了巷口的米粉店口,一片一片卸下木排板。
有时候我睡着睡着,忽然就抖了一下醒起来。
整个房子里除了阴冷,什么声音也没有。我盯着天花板仔细听啊听,却再也听不到里屋里姥姥的咳嗽声。
好几次,天色刚蒙蒙地从钩花窗帘里泻下第一抹灰时,我腾地翻起身,光着脚穿过天井,地上冰冷如骨刺,我趴在厨房外面窗台上,里面黑糊糊的,灶台已经多时没有升起过火光了。
我走进厨房,点燃明火篾子,一根一根往灶台里塞进薪柴。上面的铁锅里什么也没有。
很快铁锅被烧热了,锅底红彤彤地滋滋地响,继续往里面塞柴火,没一会儿,铁锅就冒出巨大的浓烟,散在窄小的厨房里,满屋子都是呛鼻的火烟味。
第二章 那一天我失去信仰,却意外得到了爱情(11)
我把厨房门锁紧,被呛出了眼泪,吭哧吭哧地咳嗽,脚被落下的篾子扎伤了,根部还插在脚上,血汩汩冒出来。
在满屋子飞烟和钻心的疼痛中,我好像又见到了姥姥。
那是一段把我的骨头一勺一勺慢慢敲出血渣的日子。
刚刚从死亡里走出来,我又马上陷入了失去爱情的惶惑中。
我守在顾伤城曾经住过的屋子里,太阳从大门的左边开始,一路摇到了右边。大门的每一块都亮过,又暗了下去,那扇门锁,却再也没有打开过。
一次又一次,我走出学校门口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闭上眼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