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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队队长梁亦驰抽出张纸巾,递给一旁的副队长楚宴,他接了过去,停顿片刻才转向梁亦驰,开口:“我要退出专案组。”
梁亦驰动了动嘴唇,没说话,而一旁的陈帆抬手推了下眼镜,在手掌的遮挡下微勾起唇角。
楚宴将手里的资料撂到桌上,站起身,要走出去时,梁亦驰才终于开口:“……楚宴。”
楚宴停住了脚步,没回头。
“我们应该做的是…把谢瑜和徐可阳救出来,让他们得到法律的制裁。”梁亦驰说,“而不是放任一个法外制裁者,凭着他自己的意志和手段来动私刑。”
“十年了,梁亦驰。”楚宴轻声开口,“在傅斯舟守在警视厅门口为哥哥申冤的时候,在阮绥音鼓起所有的勇气来做证供却根本没有被采纳的时候,在他们很清楚自己不会得到惩罚而那么肆无忌惮地施暴的这十年…为什么没有人帮帮他们…”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是你,一定会…”
“可那时候没有你,也没有我。”
“迟到的我们,已经没资格再要求他们的信任了。”
“至少我,没办法再…”楚宴迈开步子,“抱歉。”直播结束了。
直播播放的不过是两天前就拍摄好的录像,结束后,正在屏幕后面观看直播的面具人也摘下了面具,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傅首长。”
那头始终没开口,只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和开关门声响,良久,才响起傅斯舟那低沉的声线:“我看到了。”
“那么现在——”
“一切都该结束了。”
请不要跟我说不可能
“我听说了。”
阮绥音仍然一如既往坐在露台花园的秋千椅上,但手里没再翻着看不完的信,只是捏弄着一支濒临颓败的蓝色玫瑰。
“什么?”傅斯舟吐出口烟,回过头看他。
“高军团长让你这段时间别再去军团,以在家养伤的缘由。”阮绥音说,“高军团长一向最器重你,发生这样的事,他让你暂时和军团割裂开也是清理之中,还给你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缘由,也算是给足了你情分。“阮绥音盯着他,目不转睛地。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怨怼或是沮丧的神情,但是没有。
他面无波澜,仿佛是在听与自己不相干的别人的故事,听阮绥音说完这些句句戳在他脊梁骨上的话,他却只是平静地看着阮绥音:“今天吃东西了么。”
“但他恐怕也忘了,爬到今天的位置,并不全是借助他的器重,而是你自己从枪林弹雨里杀出来、披了遍体鳞伤搏回来的。而现在只因为一条跟你毫无关系的视频曝光,这一切都要被立刻夺走,而你连辩驳都没办法做,因为舆论本来就不讲理,真是可笑。”
傅斯舟仍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你现在多重。”
至少在他的观感上,向来很瘦的阮绥音如今已经到了太过极端的骨瘦嶙峋,傅斯舟看着他,觉得他就像一个与恶性肿瘤斗争十余载的晚期病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咽过气去,然后病床边的心电监护仪本就微弱的走势也会立刻走成一条再也翻不起波澜的直线。
“当然了,”阮绥音又说,“比起公选来说,什么军团也不算什么了。”
傅斯舟终于忍不住微抿起唇。
他不想谈及这些,但显然阮绥音不允许他逃避,所以他们都在各自的频率上发散,谁也不打算与对面交汇,更谈不上沟通,因为他们没有共鸣。
”公选虽然没有明面上宣布你退出,但以现在的支持率趋势看,之前遥遥领先的你很快就会被其他人赶超。”
傅斯舟沉着脸碾灭了烟头,随即缓步走到秋千椅前面,一言不发地俯视着阮绥音,阮绥音也微仰起脸看他,蓝眼睛一眨不眨,像人偶一潭死水的玻璃眼珠子。
下一秒,傅斯舟一把扼住了他脖颈,架势凶狠,却根本没用力。
傅斯舟缓缓凑近他脸庞,他也没躲闪,只是迎着傅斯舟的目光,似乎无所畏惧,又或者是傅斯舟让他无所畏惧。
“我真不明白你。”傅斯舟说。
“什么…?”阮绥音眨了下眼睛。
“你想要我爱上你,等我真的爱上你,你又急于证明我总有一天会因为这些艰难险阻抛弃你,为什么呢。”
阮绥音沉吟良久,傅斯舟又开口:“难道我抛弃你,你才满意?”
阮绥音终于转动了一下眼珠,随即伸臂勾上他后颈:“所以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