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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颤,跌翻在地。我不要当驴,我要讨还我的人身,做我的西门闹,与他们
算账。在我跌倒的同时,生我的那头母驴也轰然倒地,犹如一堵腐朽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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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我的母驴死了,它四肢僵硬,如同木棍,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好像有
满腹的冤屈。我对它的死丝毫不感到悲痛,我只是借它的身躯而诞生,全是阎王
爷的诡计,亦或是阴差阳错。我没吃它一口奶,见到它两腿之间那肿胀的Ru房我
就感到恶心。我是喝着高粱面稀粥长大成驴,稀粥是迎春亲手熬,她对我有养育
之恩。她用一柄木勺子舀着稀粥喂我,当我长大成驴时那木勺子已经被我咬得不
成模样。喂我稀粥时我看到她Ru房鼓胀,那里边蓄积着浅蓝的|乳汁。我知道她的
|乳汁的味道,我吃过她的|乳汁。她的|乳汁很好,她的奶好,她的奶发孩子,两个
孩子都吃不完,有的女人的奶有毒,好孩子也会被她毒死。她一边喂着我一边说
:可怜的小驹驹,刚生下来就死了娘。我看到她说这些话时眼睛水汪汪的,盈着
泪水,她是真心疼我。她的孩子,金龙和宝凤,好奇地问她:娘,小驴的娘怎么
会死呢?她说,寿限到了,被阎王爷叫走了。她的孩子说:娘,你可不要被阎王
爷叫走,你要是被阎王爷叫走,我们就跟小驴驹一样没有娘了,解放也就没娘了。
她说:娘永远不走,阎王爷欠着咱家的债呢,他不敢来咱家。
屋子里传出了蓝解放的啼哭声。
你知道谁是蓝解放吗?故事的讲述者——年龄虽小但目光老辣,体不满三尺
但语言犹如滔滔江河的大头儿蓝千岁突然问我。
我自然知道,我就是蓝解放,蓝脸是我的爹,迎春是我的娘。这么说,你曾
经是我们家的一头驴?
是的,我曾经是你们家的一头驴。我生于1950年1 月1 日上午,而你蓝解放,
生于1950年1 月1 日傍晚,我们都是新时代的产儿。
第三章洪泰岳动怒斥倔户西门驴闯祸啃树皮
尽管我不甘为驴,但无法摆脱驴的躯体。西门闹冤屈的灵魂,像炽热的岩浆,
在驴的躯壳内奔突;驴的习性和爱好,也难以压抑地蓬勃生长;我在驴和人之间
摇摆,驴的意识和人的记忆混杂在一起,时时想分裂,但分裂的意图导致的总是
更亲密地融合。刚为了人的记忆而痛苦,又为了驴的生活而欢乐。啊噢~~啊噢
~~蓝脸的儿子蓝解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的意思是说,譬如我看到你的爹
蓝脸和你的娘迎春在炕上颠鸾倒凤时,我,西门闹,眼见着自己的长工和自己的
二姨太搞在一起,痛苦地用脑袋碰撞驴棚的栅门,痛苦地用牙齿啃咬草料笸箩的
边缘,但笸箩里新炒的黑豆搅拌着铡碎的谷草进入我的口腔,使我不由自主地咀
嚼和吞咽,在咀嚼中,在吞咽中又使我体验到了一种纯驴的欢乐。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我就长成了一匹半大驴,结束了在西门家大宅院里
自由奔跑的岁月。缰绳拴在我头上,我被拴在槽头上。与此同时,已经改姓为蓝
的金龙和宝凤各长高两寸,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蓝解放,你,也学会了走路。
你在院里像一只小鸭子似的摇来摆去。住在东厢房里的另一户人家,在这段时间
里的一个狂风暴雨日,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婴。可见西门闹家这块宅基地力未衰,
依然盛产双胎。这两个女孩,长名互助,幼名合作。她们姓黄,是黄瞳的种子。
她们是黄瞳与西门闹的三姨太秋香合伙生养的女儿。我的主人、你的爹,土改后
分到了西门闹家的西厢房,这里原本就是二姨太迎春的住房。黄瞳分到了东厢房,
东厢房的主人三姨太秋香,仿佛是房子的附赠,成了黄瞳的妻子。西门家堂皇的
五间正房,现在是西门屯的村公所,每天都有人来此开会、办公。
那天我在院子里啃那棵大杏树,粗糙的树皮磨得我娇嫩的嘴唇火烧火燎,但
我不愿放弃,我想知道树皮遮盖着什么东西。村长兼村支部书记洪泰岳,大声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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