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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更不行。幸好那时候只有一个频道,家家都发出一样的声音。现在却不成,你
得压过别人的声音才听得到自己的。”
不晓得从哪里传来歌声,透过麦克风的扩大,像电流一样一波一波传来。
“吵死了,”卡碧的母亲摇摇头,“吵了三天三夜,好像是暑期什么游乐会的!”
从窗口望出,操场那头似乎有万人攒动,“你瞧,对面那栋公寓就是我儿子住
的,可是从这到那,你相不相信,居然没有路,建筑商互推责任。我又半身不遂,
到对门找儿子还得叫计程车来绕好大一圈,唉!真要命,谈什么效率哟!”
“我写了封很生气的信给特拉维夫市长,”卡碧背靠着窗外的“铁窗”说话,
“他倒是马上就回了信,说下星期要亲自来我家了解情况。”
※ ※ ※ ※ ※
这一张织毯真美。粗糙的纹理,似乎还讲着沙漠与骆驼的故事。褐色的树干上
织出鲜绿的叶子,叶子边飞着彩色的鸟。在方舟中躲水灾的诺亚会放出一只鸽子,
见衔着一枚叶子回来,遂知道水已经退了,让万物重生的泥土已经冒了出来。织这
张毯子的人,是在回忆诺亚的故事吗?
“五百块美金,马上卖给你!”留着小胡子的店长很果断地说。
我爱在耶路撒冷的小市场里买一张诺亚的织毯,但是卡碧说过,讲价是国民义
务。
“一百块!”我回价,作出果决的样子,其实心很虚。
“一百块?”小胡子很痛心,很不可置信的撩起毯子,
“这么美丽的东西才值一百块?”我也要心碎了,是啊,这么美丽的东西,怎
么只值一百块,但是我的脚在往外走。
“回来回来,拜托拜托,有话好商量嘛!别走别走——”
他扯着我的手臂往里拖,行动敏捷的拉出另一张织毯,也有绿叶与鸟,但颜色
比较暗淡。
“这一张卖给你,三百块,只要区区三百块!多给我一毛都不要。”
“那一张,一百块!”我在简化我的语言。在小说的技巧中,语句越短,表示
一个人越果决。
“小姐,”小胡子很痛苦的闭上眼睛,“你知不知道,织毯工人要吃面包?他
还有很多个小孩要吃面包?我有五个小孩,我也要吃面包。”
他眼睛一亮,伸出四个指头,“四百?”
“一百五。”
“三百五?”
“一百五。”
“两百,两百就好了。真的,两百我跟我的孩子就有面包吃了。”
我叹了一口气,给了他一百八。扛着我的绿叶与鸟走出狭窄的市场,走进一条
石板路,是名叫“耶稣”的那个犹太人曾经背着十字架、血滴在石板上的那条路。
黄昏的太阳把城墙的影子映在窄窄的路上,一个全身披着黑衣的老妇人坐在阴影中
织绣。
※ ※ ※ ※ ※
又是机场。站在干净得发亮的地板上,人们礼貌地低声细语。等候亲友的人服
装整齐、姿态优雅的站着,不露出焦躁的神色,不挤到门口去。与别人保持相当的
距离,以免彼此干扰。接到了亲友,没有人放任的狂喊。只是拥抱,低声的问好,
回到自己的车里再大声谈话。
公路上车子稀少,井然有序,没有任何喇叭声、急刹车的尖锐声。停车付费,
全自动化,没有找错钱的可能。
转进车库时,我看见人行道上一条大狗,狗的主人正在弯身把地上的狗屎捡进
手中的塑胶袋里。
我又回到了瑞士。
在公园的花径上相遇,瑞士人会与你礼貌地说“早”。在板凳的两头分别坐下,
他会微笑地说:“今天天气不错呀!”你们可以每天在公园相遇,每天在板凳上说
几句话,但是他绝对不会开口请你到他家去。
他会亲切的帮你把婴儿车抬进公车里,会把门撑着让你进去,会把位子让给你
坐,但在同车的这一路上,他与你唯一会说的一句话,是“再见!”他不会问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