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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怀揣一张巴掌大的画像,走遍了大江南北。那张画像是奶奶年轻时候留下的唯一倩影,容颜羞涩、甜美、单纯,一直藏在古香古色的檀香首饰盒里。奶奶一辈子只有这张影像,似乎预示她今生注定要过一种没有变数的生活。
我父亲非常清楚,带上这张似是而非的画像去寻找奶奶肯定会毫无收获,他还是一次一次地踏上探寻之旅。每次寻找都无异于一次漫无目的的奔袭,却让他开阔了眼界,历练了才干,成为一个雄心勃勃久经沙场的军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2)
把奶奶带到我父亲面前的是棺材铺的史老板。他到附近一个镇子上去收欠款,偶然看见我奶奶*站在街头引吭高歌,就弄来衣服给她穿上;然后把她带了回来。
“我都差点没有认出她来。她确实变化太大了,连口音都有点对不上号,而且全身都脏兮兮的,臭气熏天,”史老板指着那个老女人对我父亲说道,“人们都不知道她是谁,从哪里来的,又要到哪里去。不过,我还是敢肯定她就是你母亲。”
我父亲摸出奶奶的画像,对照着眼前这副脏兮兮的面容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叠整齐放进衣兜。制服扣子散发的光亮,令房间的氛围更加沉寂。那一刻,史老板觉得我父亲收回的是一张写着我奶奶名字的任命书。
“你真的肯定是她吗?”我父亲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女人,喜悦之情一下子消逝了许多,“也许她只是跟我母亲长得有点相象。”
在我父亲的质问面前,史老板也开始对自己的眼力产生了怀疑。“你母亲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号?比如一颗痣,或者一道伤疤?”史老板问。
我父亲想了想,有些尴尬地回答:“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留意过。我连她的生日都不知道是哪一天。”
我父亲和和气气地跟那个酷似我奶奶的陌生女人聊起天来,想从她的言谈举止和音容笑貌中得到准确答案。可是老女人除了一脸平静的笑容和简简单单的应答外,没有给我父亲更多的惊喜。
末了,父亲只好让家人和仆人依次上前辨认,忙乎了大半天也不置可否。有人提出让我爷爷前来辨认辨认,这绝对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出人意外的是,我父亲断然拒绝了这个行之有效的提议,他的理由有些牵强,强硬的言辞背后似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是个愚蠢透顶的主意,”他说,“不管她是不是我母亲,只要他们两个碰上面,也许就会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
这时候,父亲想出一个自以为不错的主意。他用一块红布蒙上这女人的双眼,让史老板把她带到城门口。
“如果她蒙上眼睛也能回到这里,我就给她养老送终,不管她到底是谁,”他指天发誓,神色恳切凝重。
“镇上还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大家肃然起敬之时,也不免疑窦丛生,窃窃私语,觉得他在开玩笑,或者存心想赶走这个女人。
“我母亲对这条路太熟悉了,就象数自己的手指头一样,”他力图消除众人的疑虑,“小时候,为了逗我高兴,她牵着我的手,蒙上眼睛玩过几次这个游戏。”
出乎大家意料之外,这个女人轻而易举就回到了老宅,象一只蜜蜂找到自己熟悉的巢穴那样。她摘下红布,对我父亲傻笑道:“再来一次,我蒙着眼睛就可以转遍大街小巷。”
父亲认定她就是我奶奶,亲自给她打上一盆热水,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双拳头大小的脚洗得白里透红。然后,他恭恭敬敬把她安顿在原先住的屋子里。
奶奶一到屋里,就象一尾被放生的小鱼,欣喜若狂地东摸摸西看看。她对那些家具和物品非常熟悉,径直在抽屉里找出一大串钥匙,毫无差错地打开了所有安装在家具上的铜锁。铜锁开启时发出的一连串滴答声,将我父亲的记忆拨回到多年以前那些熟悉的日子。
那个时候,奶奶每天有一大半时光是在断断续续地开关铜锁中度过的。锁声清脆、单纯、快乐,仿佛是她幸福生活的完美注脚。红木家具里装满了我奶奶初入姚家时的嫁妆和一本画满*男女行鱼水之欢的小册子,积攒了几十年的细软,日常生活必备的琐碎物件,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唐娜的母亲来到小镇就预示着到了尽头。当我爷爷娶了唐娜的母亲后,铜锁的声音显得那么苍白哀怨,就像一排松动稀疏的牙齿咀嚼着坚硬无味的日子。
唐娜的母亲和我奶奶经常吵架,甚至大打出手,仿佛是两只积怨已久的军队,把姚家搞得人心惶惶的。面对乱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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