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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娜望着我父亲笑了笑,牙齿比白色琴键还光亮。父亲非常高兴,象是从爷爷那里得到一枚勋章。
唐娜把钢琴又仔细擦了一遍,似乎陌生人的指印也会让钢琴感冒咳嗽。那块血迹始终擦不掉,让钢琴听起来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忧伤。
唐娜坐在琴凳上,略微圆润的手指轻轻弹响了第一个符号。顿时,我爷爷觉得狭小的木屋宽敞了许多。
(1)
从那时起,每当听到悠扬婉转的琴声,人们就不由自主想起她的过去。悄然无声的时候,大家又会悄悄猜测她的未来。因为除了琴声,人们对唐娜现在的景况知之甚少,只有凭借回忆和遐想来填补好奇心。
有一天,人们听到一阵杂乱无章的钢琴声。很快,大家就弄清楚了,那是我爷爷在摆弄钢琴。唐娜耐心地教着他指法,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听不到令人难受的琴声。
“我准备举办一次钢琴独奏会,”爷爷兴致勃勃地对前来探望的仆人说,“唐娜说我有弹钢琴的天赋。我也觉得这比端起机枪一阵狂射要简单得多。”
一连几天,父亲都派这个仆人去看我爷爷弹钢琴。爷爷越弹越起劲,琴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难听,就象他得意洋洋地剖开自己的肚皮,把五腑六脏掏出来炫耀一番。
第九天上午,这个仆人公然违抗我父亲的命令,拒绝前往花园。
“干脆把我枪毙了算了。我宁愿一颗子弹从我耳朵里穿过,也不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这个仆人捂住双耳大声喊叫起来。
“平时我是怎么待你的;竟敢不听话了。你还比不上阿古吗?他一听见琴声就手舞足蹈的,高兴死了,”父亲非常生气。这个仆人是他的心腹之一,经常替他去探望爷爷的动静。
“他是疯子,听啥都好听,”这个仆人狡辩道,“你为什么非要拿我跟他比呢?”
“你就是死也要死在里边,”最后,我父亲不得不掏出手枪,逼着他走进了花园,“死了我给你树碑立传。”
第二天,这个难以忍受琴声的仆人割下了自己的左耳。他把血淋淋的耳朵扔到我父亲面前。
“我终于找到对付琴声的办法了,”这个仆人高兴地说道,脸上一点痛苦也没有,“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怕弹琴了。他就是把钢琴搬到我耳朵里乱弹一气也没关系。”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非要割掉一只耳朵?”父亲惊骇地看着那只血肉模糊的东西。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这个仆人若无其事地回答,“对了,我还要割掉另一只耳朵。”
“塞一团棉花在耳朵里,不就行了?”父亲握住他的手,夺下了锋利的水果刀。
“如果只是到花园里去,也许这是个好办法。但是,要成为绝对服从命令的人,割下耳朵才是最好的办法,”这个仆人说,“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最听你的命令?”
“是的,一个服从命令的疯子,胜过十个不听指挥的聪明人,”我父亲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从现在开始,你正式成为一名军人。”
从那天起,我们姚家宅子就有两个疯子了:一个在花园里伺候我爷爷,一个在花园外听从我父亲的调遣。疯仆人整天穿着缀满花花绿绿徽章的制服,得意忘形地从花园里进进出出,形如奇迹般蜕变成美丽蝴蝶的蛾子。大家都清楚他疯了,可是弄不明白我父亲会这样抬举他。
爷爷继续锤炼自己的演奏技巧,非常刻苦,经常通宵达旦地折磨大家的耳朵。父亲用棉花团把双耳捂起来。人们跟着他用类似的办法抵挡穷凶极恶的音符。我母亲不止一次劝父亲得快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难题。
“不然整个小镇都会疯掉的,或者变成一座空城,”她目光坚定地看着我父亲
“如果不许他弹琴,割下耳朵的就应该是他了,”父亲只说了一句话,“你没有听见大家一直都在议论我吗?说我虐待他老人家。哼,要是他也割下自己耳朵,不引起骚乱才怪呢。快用棉花团把你耳朵和嘴巴堵上吧。”
第二天清晨,母亲突然不辞而别,留下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说自己无法忍受我父亲古怪的脾气,还有令人不寒而栗的琴声,出去散散心就回来。父亲晚上睡觉也是用棉花团塞住耳朵的,一点没有察觉母亲辞别的迹象,连她是什么时候碰碎了那尊贵重的青瓷花瓶也浑然不知。
十天之后,一直生死未卜的奶奶回到了小镇。这让父亲欣喜若狂,一下子冲淡了我母亲离家出走带给他的阴郁和懊丧。
从我奶奶失踪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寻找她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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