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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禹道:“我从前的话隔靴搔痒,终是你说中他心。”
李骥笑道:“以佛家的话说,这些都是世俗纠缠,我胡乱猜中,皆不过是因为和赵慎一样都还不能通透。”心中却想,裴禹一向自诩洞悉人心,可他洞悉的其实都是筹谋算计,而并非真正人情。这些年间,他才慢慢体味,或许裴禹并非是真无情,只不过他这一世,总太要强而不肯被世情左右。他确是因此成事,可终究也未尝没有抱憾。
他默默想着,心中微微苦笑,这或许便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一时,亦知自己这些腹诽已是僭越,收了念头,道:“赵慎说要医官的事,先生许么?”
裴禹微微点头,却又道:“只是在城内外往来时还需警醒些。”
如今洛城之内除了三百骑兵,还有近千重伤难行的士卒。洛城开城时因由有裴禹的许诺,这些伤兵倒也未受刁难;而也正因着还有人需救治,洛城军中的医官便也一个都未离去。他们被拘在城中消息不通,城外传信说要人去赵慎那里,可为了什么便无人告诉。医官们懵懂,元贵这些将官更为心焦。
其时,医官们推举出一个出城,这医官一路都是惴惴。直到西燕军营盘,有个青年文士见了他,引去赵慎帐中的路上,方略把原委讲给他。
只这几句,那医官便觉惊心动魄,半晌方回过神来。他好容易平下心绪,可进得帐中,看见赵慎面色,又略切了切脉象,待看了伤势,便几乎已难自持。传信的本也不曾细说,他来的又匆忙,此时手边无一物,只什么都做不得。一时一阵身为医者却无力无用的悲戚心绪上头,只唤得出一句“将军……”再说不出别的。
正凄惶间,他手腕忽被赵慎按住。那手指发凉,力道却仍沉稳,只听赵慎低声道:“你莫如此,沉下气听我说。”
此时帐内只他二人,赵慎如耳语般道,“你再来时,想法将元贵带来见我。”
那医官心中惊疑,半身僵住几乎动弹不得。尉迟远将他们将帅分隔,便是为防串通;此时赵慎要见元贵,不知是要什么计较。于这医官而言,赵慎语中所涉关窍他全然不懂,此时亦无时间细说;只见赵慎黑沉瞳仁间尽是坚决神色,望着他低声道:“事关重大,请医师帮我。”
那医官只觉赵慎手指握在自己腕上,那托付的力道断难拒绝。愣怔片刻,顾不上思虑更多,咬牙道:“这事……将军放心。”
他见赵慎闻言似是要强自起身施礼相谢,慌的忙按住他道:“将军莫如此。”
赵慎道:“这事不是你本分,我却强求你费思量、担风险,若不郑重谢一谢,心中难安。”
那医官道:“着实不必。”他转首向帐门看过一眼,又道,“我为医者,却也在洛城军中。城内人皆为将军忧虑,将军更当妥为保重。”
赵慎道:“今日之事,除了元贵,万勿再对旁人说起。”
那医官点头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李骥这以围观八卦与暗自吐槽为乐的人生啊……
第68章 刑天舞干戚
次日才过晌午,西燕军营门处便来了两人,一人还提着竹箧。卫士拦阻道:“何来?”
头前的赔笑道:“洛城内的医官,”又道,“昨日便是我在此处经由位先生引进去,小哥忘了?”
士卒记起确是有这桩事,营中打过招呼。又验看了出入凭据,向后却见着另一人,便问:“他哩?”
医官道:“一道的。是我学生。”
士卒道:“看他这身材笨重,也是做医者的?”
医官道:“他是憨,不大机灵。只是今日要带的物什多,要指他出力气。”说罢一指那只竹箧,道,“小哥还要验看么?”
有士卒上来揭去箱盖,见里面码放着药石巾帕,似也无甚特殊。便道:“进吧。”
两人穿营而入,那医官已认得路,两人疾步紧走,也无多话。待到赵慎营帐,门前卫士都没多盘问,两人便掀帘进去。
此时周乾正在帐中,赵慎一早便唤他进来,却又无事吩咐,只不让他走。周乾初时以为将军是要他来说话解闷,可细看赵慎神色又含着焦躁,便也不敢出声。此时,听帐外道“医官来了”,进来的却是两个。
周乾并未在意,却见赵慎闻声如终等来了谁一般猛一起身,却哼了一声跌回榻上。周乾心中纳罕,再向来人看,禁不住“咦”的惊出声来。只听赵慎低声喝道:“嚷什么。”
周乾方知赵慎用意,他若在帐门处如此时般失态,必是要穿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