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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的后边也盖着县人民政府公章。
丽达向旱獭人民县法院跑了三趟,办了一份公证书,全文如下:
公证书
兹证明中国公民乌斯金娜·丽达愿意收养金大雨为养子;金中明愿意将他的第二子金大雨给公民乌斯金娜·丽达收养为养子;金大雨愿意做乌斯金娜·丽达的养子,更名:谢·金大雨。
金大雨生于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
乌斯金娜·丽达对谢·金大雨的收养关系成立。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旱獭县人民法院
一九五七年七月十日
她去公安局办理了户口变更手续,手续办完之后,在学校,一切照旧,只是在休息日他们才回到家里,共度天伦之乐。
这件事丽达没有向社会宣布,在给亲友的书信中写谢·金大雨,有时就写“谢金大雨”,平时仍叫金大雨,昵称“大雨”。
那些手续办好谢琳娜和金大雨就成了真正的兄妹了,成为一家人了,本来谢琳娜要他搬回家住,妈妈批评她,就她想得周全!学生都在住校,只有星期六可以回家,马上就放暑假了,放了假,把铺盖留下,别的物件用马驮回家,不是两全其美?
谢琳娜说妈妈说得是,说这下可好了,放假可以好好地玩了。丽达瞪了她一眼,说她就知道玩,再好的人也让她给带坏了。她顽皮的朝妈妈做个怪象,说教育儿子是妈妈的责任。
放暑假了。整个河滩和院子是他们的行宫,河滩上民风古朴,像神农氏、伏羲氏时代。河滩在这一段大约两公里,向西走逐渐宽阔,三公里、四公里不等。河床两岸,在有树的地段,既有“绿树荫里白沙提”,又有乔木灌木混杂的神秘,那没趣的芦苇钻进去凑趣;无树的地段,展开的是草原的胸襟,仿佛是一张花的地毯。在落日的傍晚,晚霞透过紫丁香的枝叶,落在阔绰的俄罗斯式建筑的小楼上,芳草连天,落英缤纷,阵阵温磬。两人在窗前欣赏一天来各自的杰作:谢琳娜裙子上的草汁、泥、树上的绿苔;金大雨头发里的乱草,指甲里的土,腿上的泥,然后是开怀的笑。
谢琳娜很知足地说:“真开心。”
他们骑马顺着草间小路往下游走,爷爷在天热的时候把羊群的大部分赶在有树林的草滩里,那地方与捉到小豹子的那片山遥遥相对,是个大河湾,树林间有片草坪,中间一泓清泉,天工造化的福地洞天。蓝天上的太阳好像垂直照在天井里,草一人多深,勾着头;花儿含着羞,争着把脸往怀里揣;它们忍不住太阳神的诱惑,借着风儿的摆动,向上传递秋波,挤眉弄眼。是一片眼睛的光环,波的光环;放眼望去,是绿中的花团锦簇,天仿佛更蓝,偶尔有几朵白云从树梢上悠闲地游过,也游过那泓泉水中草的梢头。
这是真正的泉水,没有雨水的潴积,水坑园得像口锅,直经有两丈,池内没有枯枝败叶,清得可见底部的细沙粒,卤虫。卤虫是一种像小虾的虫子,极为好吃。他俩趴在池边,用她的绸纱巾慢悠地捞。有时看那蜗牛驮着自己的房子慢慢儿地爬行,用草棍轻拨它的触须。泉流出去形成小渠,被花草遮掩,仿佛故意躲躲闪闪。静下来的时候,“水面无波镜未磨”,映出花草、树木、闲云,偶尔滑过一两只山鹰。
谢琳娜偶尔站起,她缥衣缃裙,那白净的肤色,满脸柔和的线条,头发、睫毛、眼睛、唇;那金发,金睫毛、蓝眼,在水中闪动,构成一幅多层次,多色调的立体图画。
当鹰鸣风笛,惊起泉池里的小鱼,俶而远逝,闪着白鳞,打破水面的平静,池里的一切交织在一起,似乎是中午的梦境。河水在密林里喧闹着躲起它美丽的身段,“林深不知处,但闻流水声”。林中有些稀疏的草丛和低矮灌木,枯枝阑干,在枯干和树皮上布满青苔。阳光复照,射在水珠上,水珠把光折射了,林间五颜六色,光怪陆离。有时像飘渺的花环,时隐时现,时升时降;上升的爆裂了,撒在枝叶上;枝叶绿黄斑驳,青白揉杂。草地上是数不清的光柱,落在枝上、地上,变成数不清的羊粪、青苔。
太阳西斜了,林间的影子呈黑色,与树垂成直角。清晰的、模糊的、直观性强的、倒影鲜明的,在似醒非醒的时光,那是阳光摄着眼魂的梦才可复现的情景。两条狗准时地把羊赶起去吃草,牛也懒意洋洋地把自己庞大的身躯摆来摆去摆向水滨,饮几口水,慢悠悠地钻入深草或半坡的灌木丛里去了。还是似醒非醒,眼想睁又睁不开,金星缭乱,身子轻轻飏飏,在林间穿来穿去,扑捉那彩色缤纷的光环。当黑狸舐着他俩相握的手,对着他们汪汪叫时,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