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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五次到灾区
2010年11月21日,我从北京飞抵四川成都。第二天,便进了灾区。这是自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我第五次踏上家乡的土地,也是我第五次到灾区采访。
我第一次到灾区,是2008年5月19日。第二、第三次到灾区,是2008年6月和7月。这三次采访,主要去了都江堰、绵阳、什邡、绵竹、北川、汶川、安县、彭州、江油、平武等重灾区,总行程7000多公里。在余震不断的废墟上奔波采访,不仅需要体力、耐力、毅力,更需要玩命!因为废墟与尸体、血迹与泪痕,稍纵即逝,若不留存下来,我怕有一天我们会失去对灾难的记忆。
在上述三次采访中,虽然我在废墟上的确看到了家乡人民性格中特有的豁达开朗、诙谐幽默、我行我素、无所畏惧的一面,也领教了家乡人民压不垮、震不倒的难能可贵的精神气概;但“”汶川大地震毕竟刚刚过去,灾区留给我的最深的印象,依然是血污、泪水、废墟、尸体、残墙、断壁,以及数百万灾民的悲伤与凄苦、惊恐与绝望、迷茫与战栗。而我的内心,也与家乡巨大的伤口一样,默默流淌着的依然是长长的泪,红红的血。实话说,当时的我既看不到明天的希望,也看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心中唯有回天无力的无奈和撕心裂肺的悲痛。面对生我养我、惨不忍睹的故土,我心里始终横竖着一个巨大的问号:遭受如此重创的灾区人民,还能从血迹斑斑的废墟上爬起来、站起来吗?
我第四次来到灾区,是2009年5月12日,即汶川大地震一周年。此时的灾区和一年前相比,已大有不同。然而,废墟依旧,噩梦难忘。虽然我从灾区人民的眼里的确看到了信心与热情,坦然与笑容;但同时我也分明看见,刚从绝望中挣扎着爬起来的灾区人民的眼里,依然残留着浑浊的迷茫与复杂困惑。换句话说,一年后的灾区,并非所有人的眼睛都是同一表情,也不是所有人的心里都抹去了可怕的阴影。在北川老城的废墟上,我就遇见过一个12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双膝跪地,目光呆滞,满脸忧郁,正默默地为遇难的父亲烧着纸钱。我问小女孩,你现在最发愁的是什么?小女孩告诉我说,自从爸爸去世后,妈妈就病倒在板房里,她现在最发愁的,就是家里建房子还差好几万块钱!她很想到成都或者深圳去打工,挣点钱回来,早点为妈妈修一间小房子。这位小女孩的话,让我的心情一下变得沉重起来:灾区人民,真的全部站起来了吗?
直至这次——第五次——来到灾区,我的心情依旧不轻松。虽然,此前从广播、电视、报纸得知,惨遭劫难后的四川人民不仅已经从废墟上站了起来,而且还搬进了漂亮小区,住进了高档楼房,日子过得舒服安逸,有滋有味,但我依然心怀忐忑。当今中国,假的东西太多,真的东西太少,真假难辨,是非不清,以至于我对某些报道难以置信。我担心这些来自灾区的报道不切实际,报喜不报忧;或者以点概面,夸大其词,先声夺人,致使灾区一个个神话般的故事,最终变成美丽的泡影。因此,带着对家乡的牵挂与疑惑,我又第五次来到灾区。好坏对错,是非真假,我想还是自己走访、自己辨证吧。
于是此后二十多天,我先后重点走访了成都市的都江堰市、崇州市、彭州市、大邑县四个重灾市县,与各市的书记、市长等相关领导和主要部门负责人作了交流;之后,我又深入虹口、龙池、向峨、天马、三郎、坡子、小鱼洞、龙门山、红岩、磁峰、新兴等10多个镇、20多个村以及若干个灾后安置点和学校,对数十个乡镇镇长、书记、村支书和若干村民、老师、学生,逐一进行了走访,总行程约4000多公里。一路下来,我在曾经见证过尸体与坟坑、残壁与破房、血污与泪水、新生与死亡的废墟上,既听不见昨天绝望的叫喊,悲伤的哭泣,也见不到往日的惊恐与混乱,指责与谩骂,而有的只是灾区人民来去匆匆、昼夜奔忙的疲劳身影,以及他们在废墟上挥汗如雨、重建家园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胸怀与胆魄、勇气与自信。所到之处,我亲眼看见,无论是当官的领导,还是普通的群众,都在拼命加班,疯狂工作;曾经弃家而逃的灾民,要么在田野间耕种,要么在废墟上盖房,个个信心满满,潇洒开朗;曾经失学流浪的孩子,坐在了能抗8级以上地震的教室里,往日的伤痛的哭泣声早已变成了朗朗的读书声;无论是市区,还是乡村,展现在我眼前的,几乎都是齐刷刷的现代化的漂亮小区、别墅群、学校、医院以及喧闹繁华的商业区、高档整洁的活动区和新颖漂亮的生活区;而在高原村、鹿池新村、向荣村、三观村、凤鸣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