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第2/4 页)
没人。爹若是还在,倒又未必这么大张旗鼓了。你嫁的是冒家,不是什么寻常小户,我舍不得让你嫁过去遭人白眼。”
润玉哭笑不得:“哎哟,娘!之贤是大学生,最不在乎这些封建老礼了。”
心碧驳道:“之贤不在乎,冒家别的人也不在乎?说这些嫩嫩的孩子话!就说你那个婆婆,仗着识几个字,眼睛里何时瞧得起我们了?我这回偏不让她说得出一句闲话!”
润玉嘴里不敢再说什么,心里总觉得娘这人要强得过分,对之贤的母亲独妍成见又太深。
家里现成的开着绸缎店,罗帐锦围、被褥枕套这些东西自然不用发愁,少的只是润玉的四季衣服,房间里的精巧摆设,时新首饰,胭脂口红头发油之类。心碧和润玉都是见过世面的,海阳城里的东西不大看得入眼,商量着要去一趟上海。好不容易等心碧将家中一应杂事作了交待,腾出身来上路,却从通州就打了回转。原因是上海已经进不去了,日本人和守上海的十九路军打得红了眼,双方僵着都不肯退让,说是子弹嘘嘘的白日黑夜在人头上飞,轮船公司的工人们谁肯不要命地把船往上海开?
母女俩在通州城里逛了两天,胡乱买了些东西作数。通州毕竟离上海又近了一些,上海刮大风,通州就下毛毛雨,历来都是如此。所以通州的市面上混乱一片,流言满天飞扬,买油盐草纸储存备用的,拿了大把现钱要换金条的,匆匆忙忙嫁女儿的,还有打沟挖洞准备躲炮弹的,真正是无奇不有。
心碧虽不轻易为流言所动,毕竟惦记海阳家中老老小小。润玉则提心吊胆,为人在上海的之贤担着好一份心思,怕他运气不好被流弹所伤,又怕他糊里糊涂跑到作战阵地上去慰问什么的,弄不好送了自己的命。母女俩都无心在通州久待,连常卓吾那儿都没有来得及去,慌慌张张就回了海阳。
进了城门,才仿佛进了一块清静之地。海阳到底是小城,居民中安居乐业者多,留心政治者少,对时事变化不那么敏感,子弹没有打到头顶上之前,照旧穿衣吃饭。
意外的是之贤竟回来了。通州不好走,他从上海坐汽车到常州,从常州再坐船过来。原来润玉这里惦记他,他反过来在上海惦记润玉,竟冒险有此一闯。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合家团聚,接下来紧锣密鼓地操办婚事。
第三章
喜日前两天,嫁妆先发到冒家。
海阳人送嫁妆论“抬”。大件家具,用红带子捆了,两人一抬。小件的铜锡瓷器、化妆品、被褥衣物,用一米见长的红木盒子装了,也是两人抬着。润玉的嫁妆数数是整一百抬,这是心碧倾其所有为她操办的。这之前四婶婶心语看着心碧花钱如流水的架势,不免替她担了一份心,拐弯抹角说:“你把力气都使尽了,底下几个小的怎么办?”心碧脸上竟很坦然,回答说:“今日说今日的事,明日说明日的事。我有的时候不能装没有,没有的时候也不能装有。谁摊上家里什么样的家境,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心语细细品味,不能不承认心碧这话说得非常透彻。
一百抬嫁妆喜气洋洋堆放在院子里,凭空堆出一个五颜六色的崭新世界。木料的香味儿,绸缎的腥甜味儿,铜锡器皿的金属味儿,在秋日暖洋洋的阳光下氤氲飘浮。梳妆台、挂衣橱、拆散开来的铜床上都有大面大面的明晃晃的玻璃镜子,映着红红的日头,笑微微的人脸,琳琅满目的杂物摆设,走马廊沿上来来回回奔忙不休的男女佣人,以及竖了尾巴站在墙头不敢下来的猫咪,真像看洋画儿一般有趣。两个小的孩子克俭和小玉儿就很兴奋,在那些抬盒的夹缝里窜来窜去,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只觉得样样东西都透出神秘,是一个对于他们来说遥远得不可企及的未来。
小玉儿到底是女孩子,抬手动脚知道小心翼翼。克俭就不同了,开心过了头,不免忘乎所以,胳膊一扫,将一个细颈子的青瓷花瓶碰掉在地上,当啷一声,瓶颈和瓶肚分了家。
喜庆的日子要讲究吉祥,破碎一类的事情是顶顶犯忌的。此花瓶一倒,几个站在旁边目击的下人吓得面色煞白。可巧心锦路过这里,愣了一愣,拐着一双小脚冲到同样煞白了面孔张嘴欲哭的克俭面前,一把捂住他的嘴,拉了他就朝自己房间里跑。片刻之后她又出来,手里拿一只差不多样子的瓷瓶,替下了那只碎的,亲自蹲下去小心收拾了碎片,包在一块帕子里,嘱咐所有在场的人说:“一会儿太太来了,这事千万说不得,只当没看见罢了。听到没有?”
众人都怕沾上干系,自然唯唯应允。过会儿心碧果真从前院进来,向心锦讨万金油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