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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碧苦笑道:“人若是鬼迷心窍,可是轻易能劝得回头的?”
两个人对坐着长吁短叹,话题又转到了心遥身上,都说她那么个病弱的身子,经此打击,怕是活不长了。
说到这里,忽见润玉在门外招手,要心碧出来。心碧说:“什么要紧话?当你大娘娘面不能说?”
润玉娇声道:“娘你出来嘛!”
心碧就出去,被润玉一把拉住,直拉到润玉自己房间里。
“什么话?你倒是说。鬼鬼祟祟的!”心碧佯作嗔意。
“我说了,你不生气?”润玉睁了一双乌溜溜极为魅人的眼睛。
心碧警觉起来。润玉是个骄横任性的女孩,不是十分令她为难的话,她不至如此吞吞吐吐。
“你不说,我走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心碧抬了抬屁股。
润玉慌了,一用劲又把心碧接回到椅子上。“娘,是这样的:我和之贤想把婚事办了。”
心碧诧异道:“怎么这么急?你爹去世才两三个月,总要等过了他的周年吧?你爹从前可是最喜欢你,这点孝心都不给爹留着?”
润玉红了脸:“之贤他……”
“是之贤等不及了?哎呀呀,润玉儿,小俩口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早几个月迟几个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再说,之贤还在上海念着书。”
“娘——”这一声叫,尾音拖得让人十分可疑,心碧当即闭了嘴,眼睁睁地望着润玉。
润玉低了头,轻声说:“我已经有了。”
心碧有半天没有说话。她脸上几乎毫无表情,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久,她挺一挺胸,吐一口直钻到入心里去的长气,幽幽地说:“我怎么就防不胜防?”
此话一出,润玉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了,站起来走到她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脖子:“娘,我知道你要生气的。可我们跟凤姨不一样……”
心碧厉声喝道:“别提她!”
润玉愣了愣,心里一阵委屈,眼里就流下泪来,说:“我们是不一样,我跟之贤都订过婚了,名分上早已经是夫妻了。娘你足不出户,不知道现在外面知识界的人有多开放,很多人连婚姻两个字都不提,就同居,就出双入对的……”
心碧打断她的话:“这儿是海阳,你姓的是董!”
回答她的是一阵抽泣。
过了一会儿,心碧心又软了,回头问润玉:“你能肯定是有了?”
润玉泪汪汪地答:“我们在学校里上过生理课。”
心碧恨恨地说:“就是你们那些劳什子的课害人!要不然,哪里就懂这么多了?从前的姑娘,进了新房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怒气总算找了个由头发泄出来,心里多少舒坦一些,跟着又回到现实,“事情既这样了,可是一天也拖不得!家里本来准备着你们明年办事的,突然提前,少不得缺这少那,一时半会儿置办不齐全……”
润玉说:“我们是新派结婚,不讲究那些繁琐的东西。”
心碧嗔她一眼:“面子总不能不顾吧?”就叫润玉拿了纸来,她说,润玉记,看看家里都有些现成的什么,差些什么,哪些是要买的,哪些是须得请匠人回来现做的,哪些是出出新又能用的。这一开,开出尺把长的一张叫人看了都眼晕的单子。润玉一边写,一边偷偷伸舌头。
心碧再三再四地叮嘱润玉,关于“有喜”的事,任何人跟前都不必说,连奶奶和大娘娘都不能知道。至于如何解释突然间提前结婚的原因,心碧灵机一动编了个理由,说是风闻日本人快要打过来了,日本人邪魔成性,“花姑娘”一个不肯放过,留着润玉这么大的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在家里,实在很难放心,干脆早点办事,嫁出去拉倒。心碧这一说,家人没有个不信的。日本人的确快打过来了,这些日子消息传得厉害,家家户户都开始人心惶惶。
陪嫁用的满堂家具,现做自然是来不及,且匆匆忙忙赶出来的东西未见得就好。心碧将家里的旧用物拣那上好的配齐了一堂,该漆的漆,该油的油,该上光的上光。从带镜子的铜床,到花梨木的橱柜,到沙发、茶几、凉榻、摇椅、澡盆、脚桶、马桶,直到修剪指甲时用来搁脚的小凳子,应有尽有,摆满了专门腾出来的一间大房子。
润玉见娘为她忙得没有直腰的工夫,心里舍不得,劝娘说:“爹不在了,我们家剩下孤儿寡母的,不必弄得太过奢华,别人不会忍心挑我们的礼。”
心碧郑重说:“你爹不在了,董家的事情才要办得加倍风光,别让人看着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