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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夜里还是很凉,站在院子里,能感觉清冷渐渐沁到骨子里去。小顺子已将灯光熄灭,从居养院卷棚屋顶之上放眼大内——几条大道上火烛通明,谊妃的庆祥宫也是灯火辉煌,想来这个宠极一时的美人此刻竟是孤枕难眠。
“月明星稀,光华满地,可不是出行的好时候。”
辟邪笑道:“看你院子那边已经熄了灯,我道你睡了。”
明珠仿若凌空步来,“六爷这边一点儿动静也瞒不过我的。爷这是要上哪儿去?”
“刑部大牢。”
“上回出宫去,也是在春天里,匆匆一年过了,六爷总该让我出去松坦松坦。”
辟邪笑道:“也好,你去换了衣裳来。”
明珠莞尔一笑,“只当是锦衣夜行便了,没什么要紧。就怕我一转身功夫,便把六爷丢了。”
辟邪知道拗她不过,叹了口气,领着她往东北走。这一大片绿瓦宫阙是清知宫的地界,向来是未成年的皇子和公主的居所,此时少有人居住,狭长的明知松园贯穿其中,在夜晚更是树影幢幢,凄凉无限。二人从明知园里穿过,远远传来城垣上清澈的铃声,知道城垣上的侍卫刚刚摇铃而过。东北边有个弃置不用的角门,一旁有个魁梧的身影在向他们招手,正是姜放。
“属下两个时辰后来接主子爷回宫。”姜放虽是对辟邪说话,却皱着眉盯着明珠。
“知道了。”辟邪笑道,“明珠也去。”
明珠轻声一笑,微微福了福,“大总管多担待。”
姜放见了明珠就会头痛,不敢和她多说,忙悄声开了条门缝,让二人出宫。辟邪和明珠闪出门外,沿着皇城和宫城的东大夹道,跃皇城青龙门而出。
刑部大牢即在隐环路穿和巷,两人潜至里面,门前早有牢头丁旺守候,见辟邪黑丝袍、青铜面,竟不以为意,倒是看见他身后还有一个彩衣美貌的少女侍从,哑然笑道:“爷,最近可吉祥?这位姑娘是?”
“这是跟我出来散心的,”辟邪对明珠道,“你去别处走走,半个时辰回这儿来。”
明珠知道他处事机密,微微一笑,自己四处散步。此时月色正浓,花香方淡,眼前忽现一片湛蓝的琉璃穹顶,正如海上鳞光,静谧无限。明珠走了近了些,才知此处佛殿相望,僧舍比肩,原是一座极宏大的寺院,稍后更有三座七层佛塔,屋檐层层高翘,直冲月华,如鸟斯革,如翚斯飞。明珠唯恐亵渎神明,不敢高攀,只远远站在围墙之上,轻颂了一句:“阿弥陀佛,了不得。”心里才刚默默许了个愿,就听远处有人高叫了一声:“不可。”顿时吓得她脸微微一烫。
李师(3)
“使不得,你不是他的对手!”远处院子里的呼声更是高了起来。
明珠心念急转,向院墙之内提气跃去,刚到墙上,便听有人呼痛大叫了一声。
“这样便是武举人了么?叫京城最高的高手辟邪来罢。”这个人声音灿若阳光,说不出的开朗明亮,一声大笑之后,一条黑影纵身上了对面的墙上,向北而去。明珠听他报出辟邪的名字,不由大吃一惊,顾不得院里的几个人,情急之下从院子里掠过,疾追了下去。
前面那个人身法硬朗雄健,脚程却不如明珠,到了定环路勾陈大道附近,渐渐被她赶上。明珠好奇心切,跟得近了些,忽见前面的人似乎回了回头,一惊之下忙闪到山墙之后,再抬头,却瞧不见那人的身影了。
次日午后,姜放巡视到东门的时候,看见辟邪带着个不认识的小子要出宫,上来寒暄几句之后,姜放道:“主子爷知不知道,高厚今天上了请罪折子,刑部所举的罪状一概供认不讳,称自己在户部的时候贪赃枉法,公饱私囊,赃款不计其数。今早便有人据他折子里所供,再去抄家。皇帝总算松了口气,心里还是有些恼他逞强多时,让皇帝下不来台。看来这便死定了。”
辟邪问:“高厚家里安排好了?”
“好了,”姜放道,“早就将赃物安置在他家多月。”
辟邪冷笑道:“此人早年卖主求荣,如今身败名裂,也是应得的报应。”
姜放道:“今天上值路上,属下还听到一个挺有趣的传闻,都说昨晚有人亲眼看到近来刺伤武举人的那个人乃是个女子。”
辟邪身后的小子远远地忽然“嗤”地一笑,姜放惊讶之下,才知那个小太监原来是明珠扮的,忍不住道:“我知道了,又是明珠姑娘昨晚惹祸了吧。”
辟邪忙道:“这当真是以讹传讹了。她不过瞧见了真凶,我们这便要去捉拿罪魁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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