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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的符号,被陈列在步行街上的。店堂只有巴掌大,三面柜台,一面卖名牌高档白酒,包装无非金色红色明黄色,十分耀眼,有一化了浓妆的女性当值;另一面柜台卖牙膏牙刷指甲刀,出售这些物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面的柜台,大约是解放初期的老柜台了,粗大木质,木纹本色,只有几十年来无数胳膊肘蹭出来的一层油腻。这里是一中老年男人当值。货架上摆放着各种黄酒。顾客稀少。售货员悠闲。悠闲里也含着些许无聊、委屈与孤零。不过有一点还算古朴:有零拷黄酒,用提子打,一提子出来,便携带出酒香。聊起来,售货员还是颇为自豪的,说他们这店子是敢拍胸脯的,绝对不会假冒伪劣,也绝对不会有冒牌货,花雕就是花雕,加饭就是加饭,沈永和一定是沈永和,古越龙山就一定是古越龙山。我们相信了这个中老年男人。真话和假话,还是有区别的。全国许多的酒店以及许多超市,遍地的黄酒,都号称名牌,如果你较真地追问起来,对方就含糊支吾了,假话到底还是假话。我们喜欢真话,被信赖了的售货员也异常地欣喜,元大昌店铺里顿时就有一点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气氛了。大家在那里热烈地看酒,闻酒,聊酒。说话间,我们注意到了一瓮黄酒,它威武地蹾在柜台台面上,看模样放了许多时日了,蒲草封口,篾片包扎,草绳打结,瓮上烧了“古越龙山”招牌,篾片里头别了红纸商标,醒目大字,重重灰尘也盖它不住,道是:雕王。配料是小字,写道:糯米,鉴湖水,小麦,焦糖色。看到这里,那闲书又来助兴,便是一段佳话,说的是唐玄宗赐贺知章鉴湖水的趣事。那么这段佳话至少说明,鉴湖水是真正的好水。所谓酒好,主要也就是水好了。尤其是花雕这种酿酒,水是差不得的。唐朝的作家也牛,皇上也有雅兴,想得出来拿江南的水当礼物相赠。好在现在可以买到。自己买,倒也免得欠下人情债,要拿诗歌文章去还情。想必皇帝的人情,肯定是不好欠的,怎么才可以把马屁拍得清纯如江南水啊!
我与好友,在今日的元大昌里,博古谈今,嘻笑怒骂,忽然豪情涌来,心有所动,不管横竖,便要买下这瓮雕王。售货员们聚了过来,个个高兴,说是这瓮雕王在这里放了几年了,就是无人识货,只好当招牌供着。唯中老年男人黯然,抚了抚酒瓮,说:黄酒是越陈越香啊,老酒老酒啊!我们也就是这一瓮啊!卖了也就再没有了啊!这一刹那,中国江南文化百年来的情绪,怎么说也难以说得清楚的那种情绪,便纷纷披洒流露在这尘封的酒瓮上了。
说买就买了!
这瓮雕王净重10公斤,加上陶瓮本身的重量,总有25斤开外了,我们两人得合力抬着它。一瓮雕王当街而立,敦厚壮实,喜气洋洋,在城市亮化工程的灯海里,它好一副孤芳自赏的模样。我们相视片刻,仰天大笑。好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带走它?往后该怎么珍藏它?何年何月开瓮畅饮?饮多少杯?要几分醉?为纪念哪个良宵?又为庆贺哪个时辰?都是没有办法说的事情,需要岁月慢慢地来,慢慢地来。只为这一瓮美酒的勾引,眼前已经憧憬丛生,岁月已经有无限的好,生活还需要什么呢?这就是幸福。
幸福这东西,有时候非常昂贵,千金难求;有时候却非常便宜,如野草闲花,随手可摘。我们的这瓮雕王,足足20斤老酒,只花了区区240元钱。只是这随手的一刻,是时候不是时候?是否可以如愿以偿地品味到幸福?却需要多少由来,多少铺垫,多少修为,多少缘分和多少阅读啊!
很久很久以后,我们才忆起来,那天引导我们走进元大昌的,是一本书名为 《 葑溪寻梦 》 的闲书。经过再三地努力回忆,记起作者好像是一位周姓老先生,简介里似乎说老先生现今已经年过八旬。我们是托了寿翁的福了。记得那书,从朋友处借来,也就是薄薄一本,哪里谈得上什么价钱,却当然是无价之宝了,作者与读者,果然都得了好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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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酒记(3)
2003年岁末写于苏州
2004年11月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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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现实主义(1)
清明将至,细雨霏霏,我来上海,为故去的亲人上坟扫墓。我来上海多少次了?不记得了。因是喝长江水长大的,长江沿岸的城市,都有稔知感。尤其是上海,有骨肉至亲生活在这里,从小到大,来来往往,积累起来,也是许多个日子,仿佛上海,也就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了。
上坟扫墓,在上海,是每年的一桩大事。清明前后,公共交通公司都要为此开辟公共汽车专线,远到苏杭,嘉定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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