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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怀疑和犹豫,不需要顾虑和猜测,我跑过去,紧紧拥抱了他。
为了不引人侧目,木塔画了黑色的眉毛,还用颜料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涂成了棕色。颜料的气息从他的皮肤上散发出来,并不刺鼻,而是有股幽幽的薄荷味。
他跟着我,坐上长途汽车。他抱着他的画架,略有局促,像一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我握紧了他的手,窗外金黄色稻田,一片片向后倒退。
7
木塔在学校附近租下一间房子,他自己动手粉刷,画画装饰,最后,他在门口挂上一块牌子:画梦的人。
他还是不愿意卖画。他决定画梦,为那些有可怕梦魇的人画出宁静美好,也为那些有美好梦境的人留下永恒,还为那些一闪而过的瞬间片段,衍生出一幅幅丰富的风景。
他为我的同学朋友们画,也为附近的小朋友们画,为老人们画,但他不为商人们画。在他的笔下,没有哭泣、黑暗、惶恐,只有美好、饱满、明丽,他用的色彩,多是深深浅浅的蔷薇色。
他工作认真而辛勤,他说,蓝朵,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养活你,以及你的梦。
他给皮肤涂颜料,但汗水很容易把颜料冲得七零八落,让他看起来面目狰狞,有次还吓哭了两个来画梦的孩子。与此同时,他的皮肤在颜料的腐蚀下,冒出一大片一大片红色的疹子,又痛又痒。
我用了很大的勇气,终于对他说,木塔,我们得去医院。他想了一个晚上,答应了。 。。
和蔷薇一起沉入水底(5)
在弥漫着消毒水气息的医院走廊里,木塔晕倒了。
医生解开他的大围巾,摘下他的大帽子,脱掉他的大外套,把他放在病床上,给他打着点滴。他那么苍白安静,像从另一个星球来的孩子,不属于这烦嚣尘世。
医生说的病名很长很拗口,我试着说了几次都没能忍心把它记住。医生开的药,一大盒一大盒,吃的喝的涂的,还有注射针剂,让我几乎拿不动。
木塔说,自从父母去世,我很少走出过老街。外面的世界,留给我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医院的消毒水气息。那种气息,自我记事起,就一直跟随着我。我的童年,几乎是在医院里度过。但是没有用,我的皮肤仍然是白的。
但是木塔,他接过我手里的水和药丸,一仰头,全都吞进了肚
子里。他说,蓝朵,为了你,我愿意再努力一次。
8
颜料让他的皮肤受损严重,他不能再涂颜料了,他戴上围巾和帽子工作,在炎热的夏天里,汗水把帽子和围巾全都湿透。
他每天进出医院,吞下大把药丸还要接受物理治疗。
他的画,如他所愿,治疗了很多人的失眠和梦魇。但同样有商人看到了它们的价值和潜力,他们一个个登门而来,巧舌如簧开出高价只为求他几幅画。不要别的,就要他画的蔷薇和向日葵。
他不答应。
他的皮肤没有红润起来,却日渐干枯下去。
有一天,一个戴着眼镜貌似斯文的画商,拿着一组照片,踱到他的小店来,照片上的木塔,脱去了一切伪装,一片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画商说,给我画画,蔷薇和向日葵,我出钱买,不然,我就把这组照片张贴出去,看谁还敢来找你画梦!
他还轻蔑地说,不都是画画吗?不都是为了钱吗?替人画梦和画画出售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假清高!
木塔完全怔住了,他张张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久,他才抱住我,轻声啜泣道,画梦是画给那些需要的人,送画也是送给需要的人,而愿意花重金买画的人,看重的,不一定是蔷薇和向日葵啊!你能明白吗?蓝朵。
我想我明白。可这尘世间的事,不是明白了,就能应刃而解了。
木塔不得不提起画笔,为戴眼镜的画商画了玫瑰和向日葵。
两天后,这两幅画,在一家画廊,标着高价出售,并很快被买走。
更多的画商、收藏家、记者、艺术青年,涌到木塔的小店门前来,他们来膜拜,来交流,来采访,来求画,他们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和私念。甚至还有医生和护士,他们宣称,将用最好的医疗设备和技术,治疗木塔的病,全程免费。
木塔紧紧关着门窗,用棉花塞住耳朵,他以为,只要他看不见听不到,外面的世界,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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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没能持续多久。
一个清晨,木塔告诉我,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