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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疲力竭,劳累不堪,同时呼吸些非常清新的空气。不是那种其他成千上万的人在他之前已经吸入又呼出的空气,也不是那种他置身于其中,不管他愿意与否,都不得不吸入的散发着发动机废气和普通人的便宜食品气味的空气。他想吃点新鲜的高山树上的叶绿素制品。他将乘车去施蒂里亚州,那里空气清新,树木碧绿,人烟稀少。他将在那里,在一座旧堤坝的近旁把自己的船放下水。从很远处人们就能看见一块晃眼的橘红色斑点,这是救生衣和头盔,他将在两座森林之间急速划行,一下在这边,一会儿又到了那边,但始终只有一个方向:沿着山涧向前。必须尽可能地避开石块和岩石。别翻船!同时还要保持速度!一个一起来划船的同伴会紧随其后,在这个体育项目上,这个伙伴肯定不会超过他,冲到他的前面去。在体育比赛中,凡在他人比自己更快并造成威胁时,伙伴关系便告终结。伙伴之所以存在,是为了在这个伙伴的劣势方面显示自己的力量并扩大自己的优势。为了这个目的,克雷默尔很早之前就仔细挑选那些不熟练的划皮艇的人。他是个在游戏和体育中不愿意输的人,所以同科胡特事情的不顺利也使他颇为恼火。如果他在口头讨论中吃了亏,他愤怒地扔到交谈对象面前的将不是手绢,最终将是一堆残食、一包骨头、无法消化的头发、石头和杂草,他望着,眼神中露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气,所能提出的一切和可惜还没有讲出的一切都在他的头脑中翻腾着,他愤怒地离开这一回合。
钢琴教师6(5)
现在在大街上,他正从自己裤子后面的口袋里取出对科胡特小姐的爱情。因为他偶然孤独一人,身边没有可以战胜的体育伙伴,所以他正在爱情这个看不见的绳梯上,向着肉体方面同时又是精神方面的顶点攀登。他快速穿过约翰内斯街,来到凯伦特勒大街,沿着这条街上了环线。有轨电车南来北往,像蜥蜴般爬行,它们在歌剧院门前活像个无法逾越的自然障碍,挡住了克雷默尔的去路,一向勇敢的他如今也必须乘自动扶梯下到歌剧院十字路口的地下通道里去。
埃里卡·科胡特的身影早已离开了一家大门。她看见这个年轻人从身边经过,就像一头母狮似的跟随着猎物的足迹。由于没有被人看见和听见,她的捕猎行径便也就好像没有发生一样。她无法得知,他会在厕所里待那么长久的时间,但她一直等着,等着。他今天肯定要到她这里来一下。只有他去了另外的方向,他才不会来她这里。埃里卡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耐心地等待。她会在人们猜想不到的地方进行观察。她会把在自己身边发生的爆炸新闻或平静事件的缕缕痕迹剪下来,带回家去,在家里独自或同母亲一起琢磨一番,看看是否还能从缝隙中找出碎屑、尘垢或撕裂的部分来进行分析。尽可能在其他人的生活被送进洗衣房清洗之前,找出他们的生活垃圾或死亡垃圾。此时,可能会有许多发现可供研究。这些细微的东西对埃里卡而言,正是重要的东西。K女士们辛勤地独自或成双地躬身向着自己家中的手术灯,举着烛光凑近织物的残片,以便检验出究竟是纯植物纤维、纯动物纤维、混纺纤维,还是纯粹的艺术品。从烧焦物的气味和坚固性上肯定可以分辨出这一点来,并且可以震惊地发现,为什么人们需要这种剪下来的缕缕碎片。
母亲和孩子把头交叉在一起,好像他们是一个人似的,陌生感离开自己原来的锚地,确定无疑地出现在母女面前。仔细观察的话,陌生感里充满着他人的恶行,触及、威胁到了母女。不能去掉这种感觉,学生们在他们的女钢琴教师的职权面前大多也不能去掉陌生感。他们的女教师如果不停留在练习曲的行云流水中,便会随处追上自己的学生。
克雷默尔飞快地走在埃里卡前面。他不走任何弯路,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飞奔。埃里卡摆脱所有的事情,避开每一个人,但是,如果有人灵巧地避开了她,那么她就会像追随救世主一样立刻追在他的后面,像受到一块巨大磁铁的吸引似的,尾随着他。
埃里卡·科胡特跟在瓦尔特·克雷默尔的身后,急急忙忙地穿过街道。无法满足的愤怒和违背心愿的气恼正在克雷默尔的心中熊熊燃烧,他没有料到,恋人跟在自己的身后,非但没有落下,甚至如同他一样飞奔不止。埃里卡不大信任年轻姑娘,她揣摩着她们的身高和服装,努力把这些作为谈话的笑料。她同母亲一起兴高采烈地嘲笑年轻姑娘,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心情舒畅!姑娘们纷纷与和善的克雷默尔在路上擦肩而过,这能像花言巧语一样浸入他的肺腑,他甚至神魂颠倒地跟在人家身后。她注意克雷默尔看女人的眼神,过后并把它干净彻底地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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