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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茶盏,司马懿也不喝,只是望着那升腾的热气神游太虚。
不疾不徐的给自己也倒了杯茶,闻香小啜,曹丕不禁笑道:“怎么?连你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见司马懿不语,他又道:“既然不用武力征讨,自然就要做足和平禅让的样子。”
将茶盏轻轻放到矮案上,司马懿望着从亭檐滴滴答答落到池塘中的雨滴,脑海里突然闪过早先刘协被曹丕安置到洛阳宫中的画面。缓缓转头望向曹丕的眼睛,他开口半疑问半肯定道:“洛阳?”
唇角一勾,曹丕举着茶盏答非所问道:“好茶,是不是该派人给圣上送去一些?”
终于有心思去尝一尝那味道香幽如兰的闻林茶,司马懿了然笑道:“殿下有心。”
一个月后,面对着汉帝的四道禅让册命书和相国华歆、太尉贾诩、御史大夫王朗联合九卿等四十六人的上书,曹丕终于开了尊口,“可。”
一字定乾坤。
公元220年十月,汉帝刘协禅位于魏王曹丕,大汉绵延了四百余年的国祚终于走到了尽头。曹丕即位后,改国号为魏,改元黄初,废丞相而虚设三公,归权于尚书台。
站在受禅坛下仰望着高台之上那十二旒衮冕加身的帝王,司马懿不知怎么,竟觉得眼眶有些发胀。他向他的帝王叩首,虔诚地膜拜他脚下的土地,却仍是觉得不够。
司马懿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开心,却也仓皇,眼前不断闪过过往的画面,从那年青冢边的惊鸿一瞥到那夜司马府上的密会,再到丞相府中那人游龙惊风的剑舞,然后是二人涉秋历夏、朝夕相处的每一个片段,每一次谋划。那人的笑、那人的泪、那人的隐忍、那人的纵情,司马懿全都清晰的记得,无法磨灭。
他看着曹丕步履稳健地走下受禅坛,神情肃然地睥睨着他的臣民,冕旒上的珠玉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几乎灼痛了司马懿的眼睛。
大礼既成,曹丕坐在建始殿的龙椅之上,望着拜伏于地的文武,像是感叹又像是自言自语道:“禹、舜之事,吾知之矣。”
很轻的声音,司马懿却觉得如雷贯耳,面地而跪,酸胀了许久的眼睛突然一片湿热——当曹丕经过他的面前时,司马懿清楚的看到他鬓角隐隐的银色冷光,他知道,那是他岁岁操劳的结果。而从此以后,他的子桓再做不回最初的那个自己。君临天下的曹子桓,注定要把自己全部的生命与爱恨献给他脚下的这片山河。
他的一颦一笑,再无关他自己的悲喜。
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既然如此——
愿为伊尹,佐君以立不世之功。司马懿在心底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衣莫若新,人莫若故。——出自《晏子春秋?内篇杂上五》
☆、自古难得双全法,不负苍生不负卿
“如今我为侍中、尚书右仆射,你为中书郎、给事常侍,悉为文职。而军事大权则被牢牢抓在谯沛子弟手中,偏偏我们头上还有汝颍世族当道。”停下脚步,司马懿凭栏而倚,瞄了眼跟在一旁的司马孚,继续道:“你我肩上的担子可是一点没轻啊。”
轻轻点了下头,司马孚回道:“宗亲重臣掌管军事,向来是不可打破的铁律。”
手指有意无意地点着木质围栏,司马懿冷哼道:“从军司马到丞相长史,从督军到尚书仆射,圣上倒真是拿捏的好,不是非常之期便不容外臣染指军政。”转而眼里却又闪过一丝欣然,“也好,他能这般谨慎到底不是坏事。”
缓缓踱着步子,司马孚不疾不徐道:“圣上初登皇位,又才迁都洛阳不久,眼下正是百废待兴之际,许多事都还没有安定下来,没必要操之过急。”
“那是自然。”重新迈开脚步跟上司马孚,司马懿沉声道:“司马氏的兴荣不可一日蹴成,但且从长计议。不过,有些事情你是不是也该上上心了?嗯?”
转头望向身边的兄长,司马孚蹙着眉,似乎有些疑惑。
眼睛盯着前方的地面,司马懿提醒道:“临淄侯那边怎么样了?”
思索片刻,司马孚如实道:“还是老样子,呆在封地天天饮酒作赋。”
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司马懿凉凉道:“我怎么听说,他去封地后,没少给圣上上疏呢?”
“啊。”展了眉,司马孚恍然道:“都不是什么要事,不过是奏请祭奠先王罢了。”
轻叹一声,司马懿低声道:“可他的上疏一来,圣上便一刻不耽搁地给批了。”话锋一转,又道:“前些日子,圣上又把吴质从